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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y_chai_123 - 2005-9-10 姬三娘笑语未毕,左手一扬,一样银光已当头刺向李逍遥眉心。 李逍遥挥剑格去那物,原来是一把银色的尖刺,还带着一股腥气,可见喂了剧毒。 李逍遥道:“最毒妇人心,看你还有何说!” 李逍遥的长剑抢攻而上,姬三娘一击失准,已握了短刃在手,两人一来一往,过了数招,姬三娘节节败退。“当”地一声,原来又是一道暗器被李逍遥格飞,李逍遥手中剑法根本连停都没停,竟能又格开她的暗器,令姬三娘大惊。 姬三娘自知不是对手,与其被刺伤而败,不如使计脱身。 李逍遥一剑刺去,姬三娘突然抛了短刃,站在原地不动。 李逍遥剑势一回,没有刺进她的脸,以剑刃横在她颈前,道:“你为何弃了兵器?” 姬三娘也不管剑抵在脖子前,使劲扭着身子假装哭道:“疼死我了,你打得我好疼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逍遥铁青着脸道:“别装了,将你交给衙门发落,还有得你好受!” 他身子一闪,便将姬三娘的玉臂扭住,反扭在后,姬三娘怀中藏有她自苗人处得来的蛊毒,本拟李逍遥接近之时,便借着碰触传予他,谁知李逍遥浑若无事,姬三娘反倒大惊,想不透是怎么一回事。 李逍遥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在他从前在海上遇见那名小苗女时,曾让小苗女身上的蛊神吸了他的血,蛊神的唾液流进李逍遥血里,让李逍遥产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抗体。那小苗女的道行在苗疆内数一数二,她的蛊神更是厉害,普通的蛊毒对李逍遥来说,已是完全无用了。 李逍遥抓着姬三娘出了地下密室,以轻功直接赶往衙门,闯入衙中,对差役道:“人我抓来了,快叫太守开庭!” 那差役道:“少侠,太守和县令都已经睡下了,他们要明日午后才会办事啊!” 李逍遥怒道:“我人已抓来,你们就得马上放了月如!否则她再跑了,我可不管!” 那差役无奈地说道:“这……可是太守、县令各自有好几个姨太太,都住在不同的地方,也不知道今晚他们在哪个姨太太那里……” 李逍遥道:“那我把女贼交给你们,先把月如放出来!” “不,不行哪,没有上面的命令……” 李逍遥火大万分,这时那师爷来到衙里,一见李逍遥抓了个俏生生的女子,连忙道:“李公子,你抓到人啦?” 李逍遥道:“叫你们老爷马上升堂!” “是,是。”那师爷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恭敬,将李逍遥请至堂上等候,没多久,太守、县令果然都赶了过来,连官袍都穿得好好的,这更让李逍遥觉得有点意外。以这两位的作风来说,这么晚了还在关心公事,那是万万不可能,怎么会现在还穿着官袍,真是大有文章。 升了堂之后,李逍遥将姬三娘往前一送,道:“这才是真正的女飞贼,你瞧清楚了!赶快把月如放了!” 太守道:“想不到李少侠这么快就把人抓到了,唉,不过,本官已经命人去召来一干证人,请李少侠稍候。” 李逍遥微感奇怪,为何太守会变得这么恭敬?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带林月如出来。 不久,在官差的带领下,客栈的掌柜、店小二以及那名富商,都赶至衙门,跪在堂上待问。 太守一一问了众人昨晚住在客栈之人是否有这名女子等等问题,有条不紊,掌柜及富商皆详细回答,完全证明姬三娘涉案不浅。 太守喝道:“堂前的女子抬起头来!本官有话要问你。” 姬三娘来个默不作声,太守又喝道:“大胆刁妇,本官问话为何不答?” 姬三娘笑眯眯地说道:“你在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你在唱戏哩!” 太守道:“大胆贼妇,竟敢藐视朝廷命官!” 姬三娘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腰枝乱颤,笑得让扬州太守浑身不对劲,喝问道:“住口!你笑什么?” 姬三娘笑道:“我笑自己一念之仁,反而让自己放的狗咬了。” “此话何意?” 姬三娘道:“有一天晚上呢,我潜进王员外家逛逛,正好撞见那王家三姨太,跟个肥硕汉子在后花园办好事,哎呦,今日一见,那偷人家娘子的人,竟坐在高堂上问话呢。” 这件隐私被当众掀了出来,太守当场差点坐身不住,喝道:“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姬三娘笑道:“我气自己没顺手一刀宰了你,现在倒成了祸害!” “你……” 师爷忙道:“大人,别跟这疯妇一般见识,开始问案吧!” 太守整整衣冠,坐正身子,喘了口气道:“本官问你,去年十月初六,城北苏府后花园埋的一缸黄金,被换成一缸屎尿,是不是汝等所为?” 姬三娘不在乎地说道:“那么久的事,我哪里记得啦?” 太守道:“再不招,休怪本官对你动用严刑!” 姬三娘笑嘻嘻地说道:“苏老头埋了一缸黄金,我以为他不要了嘛!” 太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去年腊月十六,城门口李记当铺的银库中五千两银子被盗,是不是你们所为?” 姬三娘依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当铺不就是让人借钱的?咱们不过是借点花花,有什么不对呢?” 太守一连问了几案,姬三娘自知逃不了,虽然言语轻佻,但也都一一招认。 太守叹道:“寡廉鲜耻之徒,当真没救了!” 姬三娘笑道:“哎哟,咱们就拿了这么点小东西,也给大人您说得没救了。大人您上盗官位,下盗人家老婆,我们还得拜您为师呢,跟您比起来,哪敢现丑啊?” 太守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道:“你,你……好,很好,既然你都招了,来人呐!将这女贼押入大牢!” 他一拍案,迅速结了此案。 眼见着女贼被衙役押了下去,李逍遥忙问道:“月如呢?可以放出她了吧?” 在太守背后的屏风内,飘出了林月如的倩影,李逍遥一怔,不知道林月如怎么会从那里出来的。 “你……” 林月如淡然道:“走吧!” 李逍遥道:“你怎会……” 太守走下座来,敬畏地说道:“林小姐,请慢走,是否须本官派员护送?” “不必啦!” 林月如拉着李逍遥,便大步跨出这黑暗的衙门。 李逍遥问道:“你不是被关在牢中的吗?怎么会……” 林月如道:“哼!有爹爹和世伯做靠山,他们敢拿我怎么样?马上就请我出去了,那太守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在姨丈面前说他好话!” 李逍遥道:“原来是这样……” 林月如瞪着他,道:“你这么晚才来,是不是被那寡妇迷昏了头了?” 李逍遥苦笑道:“怎么会呢?你真是想太多了!” 林月如嫣然一笑,道:“逗你的!” 两人回到客栈,掌柜等人也都回来了,那富商甚至已经将行李都打包好了,准备立刻动身赶回长安。一见到他们两人回来,富商便道:“多谢你,小兄弟,帮我找回紫金葫芦。” 李逍遥漫应了一声,那掌柜也巴结地笑道:“小兄弟,终于沉冤昭雪了!” 林月如根本不想理他们,李逍遥性格豁达,不爱记恨,便问那名富商道:“你这么急着赶回去?” 富商道:“是啊,我在扬州滞留太久了,现在飞贼落了网,可以离开,就尽快离开的好。” 李逍遥道:“祝你路上顺利。” 那富商与李逍遥又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李逍遥与林月如各自回房,次日才动身往西南继续走。 第十七章 手足自残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出了扬州城境,越往西南人就越少,这里已经不是客商往来热闹之地,山路日渐崎岖。 一连赶了几天的路,都没听说过有苗人经过,李逍遥一天比一天心急,但光是心急,也不是办法。 这日,不知为何天色阴暗,李逍遥担心会有风暴刮来,与林月如商议找个地方暂时落脚,再做打听。两人走了大半日,终于见到前方有个草亭,里面有些人在休息。 两人步入凉亭内,里头有一名年轻猎人,一名书生,各自无话。李逍遥问道:“二位,最近是不是会有风暴?怎么天气这么怪异?” 那猎户道:“这位兄弟,你们是外地来的,不晓得这里的天空便是这样?” 李逍遥道:“怎么说?” 猎户指着前方的山,道:“你见到那里没有?” 李逍遥放眼看去,吓了一跳,前方的远山翠茂浓绿,但是天空却一片黑蒙,像是有股黑气盘旋不去。 “那里怎么黑漆漆的?” 猎户道:“行家说那就是妖气!” “妖气?”林月如奇道。 那书生羞赧地插嘴道:“你们也要过这座山吗?我听人说……这山上出了只蛤蟆精,长得就像头D敲创螅?ǔ怨??诵螅?蛱煲丫?懒撕眉父鋈四兀俊?br>那猎户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坐了老半天,你半个屁都不放,我还以为你是哑巴。”那书生红着脸道:“不,不,而是素昧平生,不敢相扰。” 李逍遥道:“蛤蟆有什么好怕的?” 书生道:“兄台身佩宝剑,想必是习武之人吧?” 李逍遥点了点头,暗想:“这个人倒与刘晋元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过他当然不会在此时说出来,免得又惹火了林月如。 书生道:“晚生愿出价两千文钱,请兄台当我的保镖,护送我过这段山路,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林月如哼的一声,十分不屑。这几日以来,李逍遥知道她身上带着巨款,她从家中所带出来的钱钞,恐怕就是许多人一辈子赚不了的数目了,自然不会将这折合二两银子的钱财看在眼里。 李逍遥道:“若是顺路,互相照应也没什么,何必谈钱?若是不顺路,就算再多银两,我们也爱莫能助的,就看我们有没有缘分吧?” 那书生道:“兄台说得极是,不过……晚生实在非去长安不可,唉,考期将至,晚生这十年寒窗,就为了进京赶考,却因妖畜挡道,不得其途……” 长安正是两人的去向,李逍遥道:“那是真有缘极了,我们也要去长安,你就与我们同行吧?” 那书生道:“多谢二位,多谢二位!” 李逍遥对那猎人问道:“那山有什么古怪?怎会漆黑一片?” 猎户道:“不是说了,有癞蛤蟆精作怪吗?这山里头的野猪啦、野鹿啦,突然全都无影无踪,反倒是满山遍野冒出成群的癞蛤蟆爬来爬去。” 李逍遥和林月如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猎人道:“要去长安,得经过蛤蟆山,可是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这山的癞蛤蟆精会吃人,你们别赌这一把。” 林月如冷笑道:“再强的妖怪,我们都杀过,谁怕这小小的癞蛤蟆!逍遥哥,既然不是暴风之日,咱们就继续赶路,早点追上灵儿妹妹。” 李逍遥点头称是,对书生道:“您若要走,就跟着来吧!” 那书生有几分犹豫,还是同意了,便跟在李逍遥、林月如身后,走出凉亭。 一行三人往前而行,看起来山路都是一样的崎岖蜿蜒,李逍遥与林月如越走,天色就越暗,虽然还是白天,但就是阴沉沉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就算是不事先知道有妖怪出没,也能感觉出一点不对。 李逍遥和林月如两人步步为营,背后那书生则是连气都不敢喘,紧跟在后。 李逍遥突然感到一阵劲风扑面!只见前方阴沉沉的天空中,露出一小点黑点,黑点迅速接近,转眼就已是人形,以更快的速度落至他们面前。 书生一见到有人在半空中飞,吓得脚一软,竟站不住,坐倒在地。李逍遥定神望去,那人一身长袍宽带,十分儒雅,白色的须发飘飘,那张威严有度的脸却不像他的须发那样飘逸,反而有几分侠士之意。 李逍遥更看见那名飞近之人的脚下,横踩着一柄比一般的剑更大的宝剑,这御剑而飞的本事,李逍遥的功夫也有,只不过李逍遥根基不够,还使不出来。此时一见,真是既惊又喜。 那名御剑侠士一眨眼便停在李逍遥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们,神情之中自有一股出尘的高人风范。 那御剑者声音有点苍老,但不见半点衰暮,反而更因老声而增加威望:“此地凶险,切莫久留!” 李逍遥道:“是,晚生知道了,请问您是……?” 那御剑者并不回答李逍遥,续道:“老夫夜观星相,预见今日此地将发生极大的血光之灾,你们快离开吧!” 李逍遥道:“可是,我们有要事,还得赶路……” 那御剑老者只是冷冷地说道:“想活命的话,速速回头下山去!不想活命的,不必浪费老夫唇舌!” 他也不多说,足下真气一振,便排空御气,一眨眼消失在天边了。 李逍遥和林月如两人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李逍遥不禁吁了口气,道:“好高段的御剑飞行,想不到此地竟会有这样的高人。” 林月如不住地沉思着,这时一击手掌,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他是谁!” 李逍遥连忙追问:“是谁?” 林月如道:“他是剑圣老前辈!” “剑圣……对了,你爹说过,他与剑圣是结义兄弟,酒剑仙是剑圣的师弟,那……那他就是我的师伯了?” 林月如道:“他可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呢!我小时候曾见过他,这么多年没见,却也快没印象了,要不是他当年的样子完全没变,我还真是想不起来。” 李逍遥连声道:“哎呀,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早知道,刚刚我就求他收我为徒。” 林月如笑道:“你想得美,你忘了我爹也说过,他们蜀山派不随便收弟子的,听说想正式入门,得出家当三清道士,你和尚当不成,想当道士?全给你做足了!” 李逍遥道:“嘿嘿,当道士好像未必不能娶妻,我还宁愿当道士。” “三清流派的就是要斋戒,不许成亲!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少在那里梦想!” 李逍遥笑道:“别闹了,咱们还要赶路呢!要是日落以前没过这山谷,咱们可就要摸黑下山了。” “嗯,走吧!”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那书生竟没跟上来,在原地犹豫沉吟。 李逍遥道:“你怎么啦?” 那书生道:“二……二位英雄,我看……嗯……那个……” 林月如对这种书生最不耐烦,问道:“你走是不走?怕就别进京了,考上了也没大用!” 书生打躬作揖地说道:“姑娘说得是,说得极是,晚生家中一脉单传,虽说扬名立万,彰显父母,是为大孝,但万一遇上不测,害我家就此绝脉,才是真正不孝,晚生还是……还是回去吧……” 林月如冷笑道:“又不是没见过妖怪,有啥好怕的?你不相信我们打得过妖怪?” 书生道:“这……人力岂能胜妖?二位英雄……还是……嗯……告,告辞了!” 他一说完,便一溜烟地往回跑走。林月如冷笑连连,李逍遥却道:“真难为了,已走了这么一大段路。” 林月如道:“这些读书人最没用了,哼!我就讨厌那畏畏缩缩的样子。” “也不一定呢,保命才是上策啊!”李逍遥说道。 两人走出了没多久,便见到前方的道路边,躺着一个肥大的身躯。 李逍遥与林月如连忙大步上前,一见那尸首,都怔住了。 那人的印堂发紫,脸上长满青绿色肿瘤,显然是中剧毒而死,根本已看不清是什么长相。但是从那身衣服看,分明就是扬州客栈里的那名富商。 林月如惊道:“这……这死法好恶心!他会不会就是……?”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没错。” “怎么会……他是遇到盗匪吗?”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我看看……”李逍遥检查了一会儿,他的包袱都还好好地揣在怀中,展开来看,一物不少,甚至连他爱若性命的那只紫金葫芦都在。 李逍遥道:“应该不是遭劫,他身上带的财物都还在。” 林月如想到:“不会是……蛤蟆精咬死的?” 李逍遥道:“有可能,看来那书生很机灵,不像这个商人,唉,急着回家,就遭了不幸了。” 林月如道:“咱们得小心一点。” “嗯。”李逍遥将那富商的包袱拾起,道:“他说他十几年的积蓄都在这里,我们还是帮他送回家中,免得他的妻小受到饥寒。” 林月如道:“哼,你真是好心,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值得你对他这样好?” 李逍遥道:“他忘恩负义是因为他急了,月如妹,你身在富贵人家,不知道钱有多重要吗?对许多人来说,可以为了几两银子杀人,更何况是他自己辛苦赚来的钱?” 林月如白了他一眼,道:“一句忘恩负义,还引你作起文来了?我最讨厌人家说我不知民间疾苦,我知道钱重要,可是我不认为该为了钱那样不讲理!” 李逍遥摇头笑道:“那就是你还不知道钱有多么重要。” “好了,好了,随便你说!哼!走吧,看这尸体就讨厌!” 李逍遥背起那商人的包袱,与林月如一同前行,前方一道急流划断前路,急流是从前面高山冲刷下来的,只有一道断了的小桥,跨在岸边。 李逍遥与林月如正拟涉水,便见到旁边的小路上,坐着一名女子,那女子长发垂肩而下,遮住了半边的脸,坐在石上揉着肩膀,一道殷红的血丝慢慢地滑下。 李逍遥惊道:“咦?这位姑娘,你受伤了?” 那女子微抬起半边的脸望向李逍遥,默然不语。她一张单薄的瓜子脸,秀气的眼与鼻,都精致动人,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李逍遥怕她是被蛤蟆精所伤了,便要上前,道:“姑娘,你被谁所伤?” 那女子一语不发,站起身来,转身便奔入身后的山洞。李逍遥连忙要追上前,道:“喂!姑娘,你去哪里?” 那女子停下步子,回过头冷冷地说道:“这是我家。” “你……你家?” 李逍遥颇为不信,这女子柔弱之极,怎么会住在山野,以山洞为家? “你受伤了,得找人医治……” 那女子声音更是冷峻:“别靠过来,靠近我的男人,都会没命的!” 说完,身子便整个没入了山洞的幽暗之中。 林月如口气不善地说道:“怎么?又想去偷看人家梳妆?” 李逍遥急道:“你真是爱翻旧账!我是见她受了伤……” 林月如冷笑一声,道:“瞧你那付无赖嘴脸,人家会理你才怪!” 李逍遥道:“你怎么就爱理我?” “你!”林月如气得想打他,手一扬起,硬生生忍了住,背转过身生闷气去了。李逍遥逗够了她,才笑道:“你的眼界真是没我长远,你想想,那样的美女,何必住在山洞之中,你不觉得有点古怪吗?” 林月如道:“你高兴,你心疼,就帮她建个大宅子好啦!” 李逍遥道:“好啊,那我进去了!” 林月如低声道:“不要脸。” 不料李逍遥真的就走了进去,林月如气得用力跺脚,道:“喂,别去!” 李逍遥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硬是走了进去。 林月如气得要命,恨恨地追了过去,道:“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她紧跟在李逍遥背后,李逍遥笑笑,也不拦她,反倒像在等她似的。林月如也感觉出李逍遥绝不是色迷心窍,执意要进入这山洞,必有别的目的。 两人走入山洞中,直到尽头,才见到那名女子,山洞内几乎什么也没有,地面潮湿万分,怎么也不像人住的地方。 那女子怒道:“你们擅自闯进我家来,不觉得失礼吗?” 李逍遥笑道:“恕在下冒昧,请问要如何通过蛤蟆山,前往长安?” 女子声音冰冷地说道:“没路了,这山谷往北的栈道被我拆了!再过几天,我还要把往南的山路封起来。” “为什么?”林月如问。 女子道:“省得再有无聊的男人闯进来。” 李逍遥道:“姑娘,这里是来往必经之路,就算这座山谷是你的,你也不能这样做呀……” 女子淡然说道:“你管不着,请你们出去!” 李逍遥笑道:“好,好,算我们失礼了。月如,走吧!” 林月如更感奇怪,李逍遥只是来问这些的?两人走出几十步之后,林月如再也忍不住,停步道:“逍遥哥,我越想越不对!那女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还不许别人靠近!” 李逍遥道:“你总算想到了。我见到她受了伤,就更觉得她很可能是被剑圣前辈所伤。” “那你怎么不逼问出一个究竟,反而就这样走了?” 李逍遥低声道:“我们在那里,她不会露出真面目的。” “难道……你现在……?” “嗯,咱们现在回头偷偷进去,看她究竟是不是蛤蟆精!” 林月如点头,两人这回刻意小心行动,走回原路,一来到那山洞深处,原先微弱的灯光已经熄灭了,洞内伸手不见五指。 李逍遥正要点起火褶,一道阴风已扑面而来! “啊!” 李逍遥顺手挥出一剑,感觉“嗤”的一声,那扑来之物中了剑,反跃回黑暗之处,无法脱逃。林月如惊魂甫定,抽出火褶点起了火,便听见黑暗中传出哀惨的叫声:“别……别点火……” 林月如与李逍遥定神一看,赫然发现那女子竟然迥异于方才的样子,身材变得十分臃肿,脸上五官虽然还是刚才的五官,却变得有种莫名的凶恶狰狞之感。 她身边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癞蛤蟆,她身子护在那癞蛤蟆上,不断地淋淋滴血,除了被剑圣所伤的一剑之外,另一剑应该就是被李逍遥在黑暗中刺伤的了。 林月如吓得叫道:“妖……妖怪!” 李逍遥也几乎说不出话来,那女子的脸变大了,头发也有些凌乱,隐约可以见到原先被遮住的半边脸竟是凹凸不平,扭曲畸形,怪不可言。 “哼……看见我金蟾鬼母的脸,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 李逍遥把林月如拉到身后,道:“你已受了重伤,还敢说这话?你为何要如此歹毒,取人性命?” 金蟾鬼母冷笑道:“呵,人有什么值得活的?比起天下人恶毒的耻笑、凌辱,还有什么毒可怕?” “你……”林月如由她的话中,感觉出她或许是受过什么非人的辛酸,才这样愤世,这样残忍吧? 那头大癞蛤蟆缓缓移动了一下身子,金蟾鬼母道:“乖儿子,杀了他们!” 那头大癞蛤蟆身子一扑,快若闪电! 李逍遥连忙推开林月如,道:“危险!” 他一手推人,一手长剑便应声刺出,剑气一连数点尽包围住那大癞蛤蟆,令它无可逃避。 林月如挺剑奔上前,道:“金蟾鬼母,我不知你有多少委屈,杀人便不对!” 金蟾鬼母道:“哼,我见了你这种美貌姑娘,更加厌恶!拿命来!”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金蟾鬼母掌风含着剧毒,往林月如挥去,林月如侧身闪过,拧剑便刺,一连数剑,金蟾鬼母虽身负重伤,但身手俐落,林月如数击不得手,有点心焦,金蟾鬼母笑道:“小姑娘,我先杀了你,再取你面皮!” 她一爪抓来,腥气扑鼻,林月如差点作呕,急忙回剑自保,两人再度斗作一处,这回林月如以守代攻,拖延时间,金蟾鬼母受了伤,久战对她不利。 李逍遥与金蟾鬼母的儿子正战得激烈,虽然癞蛤蟆身体笨重,容易中招,但是不知为何它的皮十分坚硬,根本伤不到。 李逍遥有点心急,猛然想到老是攻它皮肉,徒劳无功,不如伤他双眼,或许可行。 李逍遥凝神备战,在那癞蛤蟆扑过来之时,身子一翻,跃上半空中,倒握宝剑,俯刺而下! 宝剑没入癞蛤蟆眼球中,那怪物吃痛,发出悲惨的长鸣,这声悲鸣令金蟾鬼母分心,叫道:“乖儿子……” 林月如趁机反守为攻,一剑封住了金蟾鬼母的方向,金蟾鬼母奔得太快,不及收足,胸前再中一剑,林月如顺势上挑,一剑又伤了她的颈际,金蟾鬼母知道无法脱身,又回身过来攻击林月如,但是她受伤更重,反应也比方才慢,林月如只顾抢攻,她已无法再还击。 这对癞蛤蟆母子比起李逍遥与林月如二人之前所对付的怪物来,实在不算多么高强,有了前几战的经验,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默契更好,已能更俐落地制敌,他们心中皆有数:再过几招就可以料理了这两个妖怪。 李逍遥刺瞎了癞蛤蟆一眼,再度伺机进攻,瞬间又得手,再度刺瞎癞蛤蟆另一眼,那癞蛤蟆两眼俱瞎,更见凶残,张大了口便吐出一股毒气。 李逍遥连忙翻身欲躲,却闪不过这巨大的毒气攻势,本以为非中毒不可,不料李逍遥只闻到一阵腥臭,自己却没怎样,微感奇怪,仗剑又攻了过来。 金蟾鬼母战况虽激,也知道儿子与李逍遥的作战情况,癞蛤蟆吐出毒气,已是将所有的真元都给吐了出来,李逍遥竟然没事,等于是大势已去。金蟾鬼母登时万念俱灰,一个失神,被林月如一剑刺进腹中。 林月如连忙抽出剑,金蟾鬼母扑向那癞蛤蟆,抱住了它,含泪道:“好……好……咱们……能……死在一起,也不算委屈了……” 那癞蛤蟆奄奄一息,身上渗出点点像油又像汗的东西,不一会儿便断了气。 金蟾鬼母见她儿子死了,竟流下泪来,温柔地轻抚着那癞蛤蟆,道:“……好孩子,你……你为我舍命,不枉费我杀人取精,助你修炼……这百年来,只有你……只有你不嫌我……” 话未说完,她已无余力,缓缓地闭目长逝。 林月如与李逍遥呆站了一会儿,都感到甚有几分恻然。 林月如低声道:“我觉得……她有点可怜呢。” 李逍遥叹道:“他们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也是死有余辜。走吧!” “等一下,逍遥哥,我听说成精的蛤蟆体内,有五毒珠。这种宝珠可以避百毒,是无价之宝呢?” “是吗?” 李逍遥剖开蛤蟆精的肚皮,在腹内果然有一物发出柔亮的光辉。 李逍遥取出五毒珠,道:“此物也可济世救人,算是这两个妖怪的遗泽吧!” 两人步出山洞,赫然发现天色已变得明亮无比,万里无云,原先阴惨惨的山野,流露出翠艳欲滴的明媚来。 两人心情大畅,看来除去了金蟾鬼母母子,果然是正确之举。只不过为何金蟾鬼母会如此恨人,两人实猜不出细节,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容貌变丑,被人抛弃,以至于如此愤世吧? 李逍遥与林月如翻过了山,眼看只要再往前走过一座小城,就可进入长安了,林月如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好看。 李逍遥随即想到刘晋元家就在长安,暗感到好笑,便道:“你到了长安有熟人,可不能再胡作非为啦?” 林月如怒道:“哼,我偏要干几宗大案子,让那个脓包活活吓死!” 李逍遥道:“说不一定他现在不在长安。” “怎么说?” “他不是说要回去禀告爹娘娶你吗?也许迎亲队已经上路了。” 林月如白他一眼,道:“让他白跑一趟,活该!” 城郊官道边,只有一间小店面,李逍遥道:“不知还有多久才有店,我们先吃点东西,打听打听。” 林月如并无异议,两人入店之后,只见一名少女正在抹桌,她身形纤巧,动作并不熟练。一见到有人,微微一怔,竟像觉得十分意外。 李逍遥道:“有人在吗?” “啊……二位请坐。” 李逍遥与林月如双双入坐,那女子往内张望了一下,神情诡异,看看里面似无反应,才问道:“两位用餐还是住店哪?” “上四道小菜,一壶酒。”李逍遥道。 “是,知道了。” 那女子连忙转身入内,林月如低声道:“我觉得有点怪,怎会让女子出来跑堂呢?看她的样子是心里有鬼。” 李逍遥道:“不会吧?也许是女子脸嫩,不好意思招呼客人。” “嗯……”林月如张望了一下四周,道:“这间客栈似乎是新开的,去年我到京城,路过这里时没见过有这间店。” “是吗?”李逍遥不以为意,此时店中只有他们两个,李逍遥心情颇佳,道:“这山中野店,别有一番风味呢。” 不久,一名妇人捧了菜碟出来,一见那妇人,李逍遥和林月如都有些吃惊。 那竟是他们在扬州城外遇见的那名苗人美妇,只不过此时换了汉人装束,望之有年若三十许的妩媚老板娘。 她一下子就认出李逍遥和林月如,笑道:“啊呀……又是你们,真是一对羡人的小夫妻,还是……小兄妹?” 李逍遥咳了一声,不回答她,道:“是你啊!好久不见了,原来你在这儿营生。” 那女子道:“真是有缘,敢问这位相公怎么称呼?府上哪儿呀?” 李逍遥道:“敝姓李,余杭县人。” 那女子道:“余杭人么……这么远的地方来的呀?嗯,我认识有人住在那儿呢。” “哦?是吗?你不是苗人吗?怎么在这儿做生意?”李逍遥好奇地问道。 那苗人美妇道:“奴家叫盖罗娇,就这么叫我便成了。最近这几年苗疆战乱不休,许多人不是迁到岭南,就是来中原讨生活,我们想等到天下太平了再回故乡。” 李逍遥道:“难怪,难怪。” 盖罗娇道:“呵呵……不打扰二位用饭,我们这儿的茅台酒,是天下有名的,蜜汁火腿也是我们云南特产,两位喜欢的话,就尽量用。” 盖罗娇特别为两人各斟一杯,道:“请喝。” 李逍遥与林月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一名苗女急忙从外奔入,道:“大姐!他们来了。” 盖罗娇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说完,便望向李逍遥与林月如,林月如正觉奇怪,便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李逍遥暗惊,想道:“酒里有东西!” 可是不知为何,自己都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李逍遥心中立即一闪,便也学了林月如的样子,趴在桌上,装作昏迷。 只听盖罗娇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冒犯两位,唉,谁叫你们要在这节骨眼儿来呢!” 盖罗娇对苗女道:“赶快通知所有的人,大鱼入网了。” “是。”那苗女立刻奔了下去,李逍遥侧耳细听,似乎有不少人匆匆奔过,原来方才埋伏了超过他想像的人在附近。 李逍遥微睁开眼偷看,只见盖罗娇率领着许多苗女,围在路口,将路中央的一小队男子包围了起来,那队男子则手持苗刀,戒备森严地将一顶轿子包围在中央。 一名白须老者走上前一步,冷然问道:“你们是白苗族的人?” 盖罗娇走上前一步,微笑道:“石长老,你不认得我了么?” 被称作石长老的那老人,就是在鬼阴山带走赵灵儿之人!李逍遥一见,心头猛跳,他知道若猜得不错,赵灵儿一定就在那轿中! 李逍遥屏气看着他们有何打算,决定伺机救走赵灵儿。 石长老一见盖罗娇,吃了一惊,道:“是你?我早该想到,连你都出面了!哼,阿奴那小丫头不济事,你也一样!” 盖罗娇笑道:“阿奴小小年纪,你们几个做叔叔伯伯的欺负她,还有脸在这儿说呢,我做她师姐的,再怎么还是得帮她撑腰啊!石长老,我说你们还是投降吧!” 石长老哼了一声,道:“你教的好师妹,这一路杀了多少我手下勇士?这笔仇早就结下了!” 盖罗娇始终笑脸迎人,与石长老的深沉严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唉呦,阿奴就是顽皮,不过,你们这些个大汉怎么可能输她?我看是让她吧?” 石长老冷笑道:“不必说这些了!你们白苗诡计多端,邪术阴柔,比男子还强,今日要怎么样,你直说了吧!” 盖罗娇笑道:“我们担心公主的安危,我想的啊,公主是个小女孩儿,还是得让女人家照顾,你们这些个男人笨手笨脚的,服侍不来。” 石长老道:“你想抓走公主,做梦!” 盖罗娇笑道:“那么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我说还是投了降,比较和气些。” 石长老怒道:“投降?我身为大王近臣,绝不向叛徒投降!” 盖罗娇突然高声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属下知道您就在轿子中。可否现身一见?” 李逍遥紧张地专心听着,但是轿中却只是一片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盖罗娇疑心骤起,喝道:“搜轿!” “做梦!”石长老一喝,所有的黑苗武士便一拥而上,与白苗女子厮杀了起来,盖罗娇轻轻一跃,欲上前掀轿,石长老一拐将她击退,封住了她的去路。 盖罗娇无法近前,喊道:“退后,放箭!” 众苗女纷纷跃出战围,接着只听飕飕接连数响,雨点般的箭,由周遭的屋顶、树上射落。 一时之间哀叫震天,众武士中箭倒地,还有些人连忙拾盾护身,但腿上也中了箭,难以为敌。 这时箭势稍止,盖罗娇喝道:“全杀了!” 那些苗女呼喊上前,手中钢刀往未死的人身上砍落,十分残忍俐落。 李逍遥在仙灵岛便已见识过苗人之间的屠杀,此时一见,更是心惊。 眼见只剩下石长老以及那顶轿还安然无恙,盖罗娇道:“公主殿下,叛乱者已屠尽了,请公主现身吧!” 轿内依然无语,盖罗娇想了一会儿,才叹道:“公主殿下,你的两位汉人朋友,属下也已经请到,现在就在客栈内休息,想必殿下很想见他们吧?” 轿中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一听见那声音,李逍遥心里马上大声呐喊着:“灵儿,是灵儿没错!” 轿中之人颤声道:“是……逍遥哥哥吗?” 盖罗娇道:“是的,奉我族族长之命,想请公主及公主的朋友到大理城做客。” 石长老叱道:“你们这群乱徒,想架走公主作为人质,我绝不让你们如愿!” 盖罗娇冷笑道:“石长老,你再神通广大,一次要对付我们这么多人,法力也终究是要耗尽的,您这么大把年纪了,犯不着为那残暴无道的巫王拼命吧?” 石长老吸了一口气,道:“哼!乱臣贼子,竟敢侮辱大王!” 盖罗娇道:“现在整个苗疆里头,谁不知你们黑苗的巫王听信谗言,修炼拜月教的魔功,以至于走火入魔,命在旦夕?他身后无子嗣以继大统,才想到十年前被自己亲手迫害而流亡出走的妻子女儿,哼,现在他求公主回去,可不想想,他还有什么资格求公主回去?” 石长老重重地一拄拐杖,道:“这是我族的家务事,外族无权过问!” 盖罗娇笑道:“外族?巫后娘娘原是我白苗大祭司,照我们白苗族的习俗,与丈夫离异的妻儿,自是归娘舅家养。公主才是你们的外族,是我们白苗领导者,最亲不过的内族。我等奉族长之命,迎公主回大理,乃名正言顺。” “强词夺理!公主是我南绍王国惟一正统继承者,你们分明是想挟持她,来威胁我们大王!” 盖罗娇嗤之以鼻,道:“呵……威胁你们那个无用的大王做什么?他大权旁落,都听拜月教主的,我们威胁他,一点用没有。石长老,我们白苗族敬重您是个老臣,不如您与公主一同到白苗生活,安享晚年,如何?” 石长老浑身发抖,道:“呔!身为长老……就算死,也绝不叛主,更不会让你们如愿!” 盖罗娇笑道:“那要看你有多少本事,作这困兽之斗……” 石长老高举双手,身上红光乍现,地面隐隐震动起来。 盖罗娇脸色一变,喝道:“小心,摆阵!” 众苗女连忙奔行至各方位,石长老大声道:“领教老夫最后绝招!赤血毒焰……” 眼见隐隐将发的红光,就要在石长老掌间发出,天上突然射下一道剑气,击中石长老,石长老喷出鲜血,汹涌的掌气有如山崩海啸一般,席卷遍野! “啊!” 盖罗娇被这股强大的真气击中,李逍遥只来得及看见盖罗娇鲜血狂喷,接着真气已袭扫而来,差点将这石屋给震垮,李逍遥被震倒在地,天边传出震动人心的大喝:“何方妖孽,在此逞凶?” 接着竟除了闷热的狂涛喷扫而过,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喷扫进来的沙尘土石中,竟全带着血肉! 李逍遥心中大急,但是根本无法起身站稳,他心里只想到:“灵儿?灵儿怎么样了?” 李逍遥奋力仗剑欲奔出去之时,天上那声音以极快的速度传近,喝道:“妖孽,饶你不得!” 轿中传出一声惊呼,分明是赵灵儿的声音。李逍遥才奔出一步,另一道挟带着刚猛真气的白光,横扫而过,逼退了李逍遥。 李逍遥一阵眼花,仍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却觉被一股雄浑无比的真气罩顶,便眼前一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逍遥才慢慢醒转,四下里寂静万分,但是放眼看去,这是一副何等悲惨的景象! 野店外地上布满黑苗、白苗两族族人尸体,原先石长老所立的地方,只余下一大片赤红色的血焰在地,一顶破毁花轿翻倒一旁,轿内空无一人。 同样是苗人,死的死伤的伤,这景观让李逍遥阵阵心惨,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李逍遥听见轻微的呻吟声,连忙起身查看。 盖罗娇躺在较远之处,身上满是鲜血,挣扎了一下,缓缓撑起身子。 李逍遥奔上去,扶起了她,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盖罗娇又喷出了一口血,喘着气道:“没……没什么……” 李逍遥急问:“灵儿呢?灵儿为何不见了?” 盖罗娇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力地抬起手来,拭去唇边鲜血,李逍遥见她的伤如此之重,有点担心她会死,道:“你……你伤得这么重……” 盖罗娇道:“……死不了的……有人先伤了……伤了石长老,否则……呵!我早就……”她的美目一扫地上的尸体,虽然还强颜为笑,却不禁打了个冷颤。 李逍遥这时也才能回想起刚刚可怕的经历,虽只短短的片刻,但是却像面临世界末日一般,血雨横飞,无火之焰弥漫天地。 盖罗娇说得不错,要不是先有人半路闯进,伤了石长老,他的绝招之下根本不会有人生还! 盖罗娇见李逍遥眼神中对她亦颇关心,愧意略起,苦笑道:“呵……真不好意思,对你们下了迷药……不过,我……我没有恶意。” 李逍遥轻叹了一声,道:“我知道。” 盖罗娇道:“我……我们是为了不想让你们介入这场战斗,所以使了一点手段……” 李逍遥听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十分忧心,道:“别说了,你先养养精神……” 盖罗娇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笑着,道:“……我说了……死不了……,你……你急着想问什么,我很清楚……” 这时,林月如也已醒来,茫然张望,一见死伤遍地,大为震惊,急忙顺着声音的方向奔了出去,见李逍遥身上沾了点点像是溅上的血与沙土,与一身是血的盖罗娇正在说话,便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盖罗娇停了一会儿,续道:“我……我看见公主殿下她……被那位伤了……伤了石长老的人……带走了……是个……青衣白发的老道士……” “青衣白发的老道士……”李逍遥直觉想到剑圣,但也不知是不是他。 盖罗娇苦笑道:“那位老道士自称是独孤剑圣,我……我中了石长老的赤血毒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没想到任务没完成,还把事情弄成这样。看来……我……我只有回大理,向族长请罪了。……二位,得罪之处,多请见谅了。” 她勉强撑起身子,一跛一跛地离去,望着她的背影,李逍遥扼腕长叹,道:“眼看着灵儿就在我们身边不远,却又这样分开了!” 林月如安慰道:“剑圣前辈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向来为武林同道所敬仰。灵儿妹子既然被他所搭救,应该是福非祸。李大哥……我们应该可以放心。” “唉!希望如此。只是……” 林月如道:“这里离京城不远,我们还是先到长安再说,好不好?” 李逍遥心绪缭乱,也无计可施,便点了点头,先到长安再作打算。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第十八章 翩然若蝶 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走入长安城,这天下首善之都内,果然有一股王者之气。除了街衢整齐之外,两边房舍也很有气派。 在城门市集上,到处是交易及小贩,最前方的大庙前,还摆了个戏台,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万头攒动,可见十分受到欢迎。 林月如拉着李逍遥往前钻,道:“瞧,唱戏呢!” 李逍遥诸事无心,便随着林月如往前走。台上唱的是“白蛇传”,已演到水淹金山寺,只见台上白衣旦妆拉起尖嗓,一手拾剑,一手兰花指,指着扮许仙的小生,悲切地唱道:“您忍心将我痛伤,抛下妻儿入禅堂?……才对双星盟誓愿,你又投法海惹祸殃!手摸胸膛你想一想,有何面目来见妻房……” 林月如感叹地说道:“逍遥哥哥,这出戏真是可怜呢!” “怎么可怜了?” 林月如道:“白蛇精化身的白素贞为了报恩而嫁给许仙,许仙却因为她是妖,老要害她,最后害白娘娘被压在塔下,不是很可怜吗?” 李逍遥道:“那是个蛇妖啊!当然该被收了。” “万一妖怪也有好的呢?” 李逍遥道:“那就等她变好再说吧!” 林月如道:“万一变好了就被杀了呢?” “这……”李逍遥回答不出,道:“反正妖怪难得有好的,好的就是仙,不是妖了。” 林月如白他一眼,道:“哼,你敷衍我!” 此时,一女子高声叫道:“表小姐,这不是表小姐吗?” 林月如转头一看,两名婢女捧着竹篮上前,对林月如道:“表小姐,是我,阿萍啊!这是阿香,你忘了吗?” 林月如想了起来,道:“你们是姨妈身边的两位姐姐!” 阿萍笑道:“是啊,我们去年还玩过呢!小姐怎会来长安了!” “你们呢?姨妈有没有来?” 阿萍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是奉夫人之命,到水仙尊王庙前为少爷烧香的。” “哦,他怎么了?” 婢女阿萍道:“少爷最近身染怪病,卧床不起,大夫们都查不出是什么病,夫人急死啦!” 林月如奇道:“他生病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前一阵子看他还好好的啊!” “我们也不知道,小姐,请随我们回府吧,夫人最近天天愁眉不展,知道你来了,不知会有多开心!” 林月如道:“当然,逍遥哥哥,跟我们来吧!” 李逍遥点了点头,那两名婢女对李逍遥行了个礼,便顺手帮他们拿了包袱等物,转身在前面带路,走到大路时,已有两顶轿子等在那儿,四个轿夫的制服、轿上,都绣着“刘”的篆字。 “小姐请,李公子请。” 二婢让林月如与李逍遥进入轿子,自己在一旁走路。四名壮仆就这样一路扛着李逍遥与林月如,走进了尚书府。 进入府中不久,放下轿子,就有好几名老妈子上前,对林月如又是寒暄又是说笑的,原来她们都很熟识。李逍遥没话说,只能站在一旁。 丫头老妈子们领着林月如与李逍遥步入内堂,穿过好几个门,人渐渐静了,不相关的人也退了,最后只剩几名地位较高的婢女,与李逍遥、林月如一同进入厅中。 一名身穿细绸长衣,头上挽着高髻的美貌妇人,迎了出来,说道:“月如,我的好甥女儿,可不是你吗?” “云姨!”林月如呼唤一声,整个人投进她怀里,那被唤作云姨的女子,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与林月如有点相似,但是温婉优雅,更有贵气。 她爱怜地抚着林月如的头发,道:“你这个丫头……这么久都没来看云姨,说来就来,跟个精灵似的!” 林月如笑道:“我要来就来,没人管得!” “还是这样野!一年不见,长得更标致了,看样子不怕嫁不出去了!” 林月如嗔道:“云姨,您又取笑人家……” 刘夫人笑道:“呵……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晋元大婚,未曾请你父女过府饮宴,才前来兴师问罪呢。” 林月如与李逍遥一听,都颇为讶异。 “咦?怎么才几日不见,表哥就已娶亲了?” 李逍遥暗自笑道:“现在全世界惟一肯娶你的,已经没了,看样子不是我当和尚,是你得当尼姑了。” 尚书夫人望向李逍遥,问道:“这位公子是……” 林月如望了李逍遥一眼,有点不好意思,道:“是……是位朋友,他叫李逍遥,也跟表哥结拜过。” 尚书夫人温柔地说道:“是晋元的结拜兄弟?晋元一回来就病了,没来得及跟我说,你来了,他一定也很高兴。” 李逍遥忙道:“晚辈李逍遥,见过夫人。” 尚书夫人依然是那么温和可亲,道:“别那么见外,也叫我云姨就行了。我一向把月如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所以大家都是一家人。” 林月如红着脸道:“云姨,您怎么这样说嘛,我跟他又不是……” 尚书夫人道:“你的事情,晋元已经跟我说了。呵……你自小好强,不愿服输,这位李公子能在比武招亲赢得你的芳心,想必武功一定非常了得。” 林月如道:“哪有?他呀,不过只会那么一招半式罢了。哼!我要是认真打,他才不是我的对手呢!” 李逍遥笑道:“耶?说起来好像是你故意让我似的?” 林月如道:“本来就是!这一路上要不是我,你早就给妖怪吃了。” 尚书夫人笑道:“好了,你们别斗嘴了。李公子,月如的个性就是这样,一张嘴巴不饶人,你还多多担待了。” 林月如大发娇嗔:“云姨……!” 李逍遥笑了一笑,不跟他斗下去,林月如猛然想到,道:“我听说表哥病了,是真的?” 尚书夫人长叹道:“唉……晋元从苏州回来不久后,突然生了一场怪病,看过许多大夫都不见起色。我这做娘的,只好天天上香,替他祈福。到处的仙祠大庙,都拜过了,家中也请了几尊神回来拜,我现在天天茹素,只求神仙保佑他好好的。” 林月如道:“他生了病,怎么娶亲?” 尚书夫人道:“就是因为他染上怪病,查不出病因。有人指点说是犯了鬼祟,一定要冲冲喜,所以才给他娶了一门,先做偏房,若是能好,或许扶正,就看他的意思了。不过奇怪的是,娶了这个媳妇之后,元儿的病真的好点了呢!” 林月如好奇地说道:“新嫂子呢?唤出来让我们沾沾喜气吧!” 尚书夫人道:“元儿病虽转好,但底子还弱,最近一个月以来,我都让他在后花园的厢房中静养。” 林月如道:“喔?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当然,你肯见他,他最高兴不过了。” 林月如道:“我们先去看表哥,然后再回来跟云姨说话!” “嗯,你们去吧。”尚书夫人说道。她微笑之时,难掩忧色,可见实在非常担心儿子的病。 林月如与李逍遥一同往另一个内门而去,林月如回头对李逍遥道:“你瞧,我姨丈是当朝大学士,官拜礼部尚书,现在他家的房子比我家的还大一倍呢!” 李逍遥道:“这么大房子,要住多少人哪?” 林月如笑道:“你真是乡巴佬!这么大房子何必要处处住人,有的花园就要整座山,当然得这么大!我小时候,姨父还没高中举人,一家人还都寄住在我家呢!” 李逍遥突然停步,林月如回头道:“怎么啦?” 李逍遥道:“我觉得……刘晋元会不会是因为你不答应嫁给他,所以他才病倒的?” 林月如一怔,撇了撇嘴道:“这……这……关我什么事?” 李逍遥道:“话不能这么说,刘晋元对你确实是一片真心……” 林月如正色道:“虽然他和我从小一块长大,这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对他有什么情爱,我只当他是亲大哥看待,男女之情半点也没有的。就算我爹逼我嫁给他,我是死也不允的,信不信由你!” 李逍遥便不再说,让林月如领着他在前面走,两人进了后花园,但见处处是锦簇花团,一丛丛的牡丹,争奇斗艳,富贵无比。 一两名美貌婢女正在修剪花朵,见到林月如与李逍遥,同时停下手上的工作,道:“表小姐!” 林月如道:“我表哥呢?” 其中一名婢女指指后方的假山月洞,道:“后面的厢房,就是少爷静养的地方。” 林月如看了看这满园牡丹,粉白艳红的,甚为可喜,道:“怎么有这么多牡丹,我以前没见过,长得真好!” 那几名婢女争着说道:“这都是少夫人种的。” “这几株牡丹,可是名种。有许多老爷的朋友出高价想买几株回去观赏,少夫人怎么也不肯割爱。” “少夫人非常爱花呢!她一来之后,便在这花园里前前后后栽满了各种花儿,美极啦。” “而且,少夫人还是个养花高手,这院子里的牡丹,就是少夫人亲手植的。” 林月如喜道:“她这么有本事?” 那些婢女看样子都很喜爱这名新夫人,有的说道:“是啊,少夫人不但有本事,性子又好,我没见过那么好的人。” “少夫人除了每天亲自伺候少爷用膳、沐浴更衣,还每天为少爷煎药,都不让下人们代劳。” “还有,少爷因为身体不适,常发脾气,少夫人也不曾有怨言。” “有这样的夫人,少爷真是有福气……” “少夫人和少爷非常恩爱呢!每天少夫人都陪在生病的少爷枕榻边,一步也没离开。” 听了这些话,林月如有点惊讶了,在这尚书府中,云姨已是以仁善闻名的,还会有人比她更得人心?那要温柔到什么程度? 林月如忍不住道:“我非去看看新嫂子不可,逍遥哥,快来!” 李逍遥也听得好奇起来,与林月如两人一同起身往月洞后走去。走过了小桥之后,在一片花树掩映间,一间小小的雪白楼房,矗立在桃花树后。 这雅致的地方,就连李逍遥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不过也暗暗想道:“住在这种地方,怎么培养男子气概?难怪刘晋元会变成那个样子,怪不得他。” 或许就是刘晋元太过于养尊处优,才会那么没有主见,古人说“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果然是句经典名言。 林月如大步而入,正要叫声表哥,便听见内堂“砰”的一声,有人摔了下来,叫道:“啊……彩依,彩依!” 林月如与李逍遥奔了进去,碧窗纱橱后面是套间暖阁,旁边的古董架上,又是古代宫中的宝镜,又是雕刻舞姬的玉盘,金泥书屏隔着一张极大的架子床,床架垂覆着连珠帐,帐内还有一层轻若云絮的透明丝帐,富贵华丽得让人眼花缭乱,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像。 一名穿着白色寝衣的男子倒在地上,抓着胸口痛苦地乱滚,林月如忙奔上前,道:“表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那男子正是刘晋元,他脸色苍白瘦削,原本俊美的样子现在已变得十分憔悴。 李逍遥也怔住了,才几天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差点认不出来。 一阵幽幽芳香,自内间传了出来,这阵似有若无的高雅香气,顿时让慌乱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相公,相公!” 轻柔而怜爱的声音,温和得教人登时软化,就算再暴戾的人听了这样的声音,也会静下来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相公,妾身回来晚了,我马上伺候您服药。” 李逍遥和林月如都看怔了,那翩翩出现的女子,扶起刘晋元,所有的动作都那么美丽,那么教人目不转睛。这样的美人,不要说画不出来,就是连做梦,都梦不出来。有赋云:“盛容饰之本艳,奂龙采而凤荣。翠黼翚裳,纤谷文絓;顺风逾扬,乍合乍离;飘若兴动,玉趾未移。详观玄妙,举世无双;华面玉灿,靥若芙蓉。肤凝理而琼洁,艳鲜弱而柔鸿;回肩襟而合动,何俯仰之妍工?” 这活脱是那美人的写照。她将刘晋元安置在床榻上之后,转身从旁边几上取起漆器碗匙,坐在床畔,将碗中汤药一口一口喂刘晋元喝下。 李逍遥与林月如看着她优雅的动作,看得都目瞪口呆。这样的绝色美人,会那么细心,那么温柔。光是有其中一样优点,都是难得的佳人,何况所有优点齐聚于一身! 药刚刚喂毕,她又取出纱帕,为刘晋元拭了拭脸,问道:“相公,您觉得怎么样了?” 刘晋元喘了口气,略为恢复了些元气,道:“舒坦些了。” 那绝色美人微微一笑,十分欣慰。 由方才至现在,她眼里只看得见刘晋元,谁也不多瞧一眼,更是显示她眼中只有刘晋元,美人多情至此,更属难得。难怪刘晋元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娶了她。 刘晋元道:“我服了这么久的药,每次发病时却是一次比一次难受。我这病真的能医得好吗?” 那绝色女子柔声道:“相公,您要忍耐,妾身相信只要再过几天,您就会好起来的。” 见刘晋元已经好了,林月如道:“刘大哥,你何时娶了这么美丽的妻子,怎么不曾通知我一声啊?” 刘晋元抬头一见是林月如,喜出望外,道:“如妹!你……你来找我啦?” 林月如道:“嗯,我与他一块儿来。” 刘晋元一望见旁边的李逍遥,喜色登时尽去。他本以为林月如听说他病了,赶来会见他;但是一见到李逍遥,那无非就是告诉刘晋元:“你别梦想我嫁给你了。” 刘晋元见到林月如时的表情,看在那绝色女子眼中,她依然平心静气的,半点也没有妒恨的样子。 林月如道:“你媳妇真漂亮,又这么温柔,嫂嫂,你叫什么名字?” 那绝色美人谦退了一步,微低着头,道:“我叫彩依。” “彩依,彩依……嗯,名字也真美呢!” 她微笑道:“多谢林姑娘称赞。” 林月如道:“听说你精通医理,刘大哥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你跟我们说说,或许我们帮得上忙。” 彩依道:“小女子只懂些调养方子,减轻公子的痛苦罢了,怎敢妄谈医理呢?” 刘晋元叹道:“唉!爹娘已经请了许多大夫,至今连我得的是什么病,也查不出来。还好有彩依的药方,我最近才好转了一些。” 林月如道:“我表哥有这福气娶你为妻,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 彩依忙道:“不,小女子只是暂时填房,不敢自专……” 林月如笑道:“唉,他有了你,如果还敢乱想,我就打他!” 彩依一怔,低下头去,轻道:“这……彩依知道本分,不敢专宠……” 李逍遥问道:“大嫂是哪里人?” 彩依道:“是苏州府人。” 林月如奇道:“你家也在苏州城!怎么我从没见过你?” 彩依微笑道:“我家是市井小民,林小姐乃名门巨媛,小女子怎么有荣幸见到你呢?” 李逍遥道:“我看你还比较像名门闺秀的样子。” 林月如白了李逍遥一眼,道:“我哪里不像?” 李逍遥本想说“你哪里都不像”,话到口边,想到这是刘晋元的病房,在他面前这样与林月如嘻闹,总是不好。 见刘晋元精神有些不济,彩依柔声说道:“二位,很失礼,相公服过药后,需要安静歇息,请二位明天再来陪伴相公,解他之闷,好么?” 李逍遥也知道病人不宜久扰,遂道:“那我们不打扰了。月如,走吧!” 林月如与李逍遥两人步出这所小楼,林月如回头看着,道:“表哥病成这样,真可怜……” 李逍遥道:“怎么会可怜?我反倒觉得晋元兄很幸福呢!有这么一个绝色美貌,又温文入骨的妻子,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唉!要是谁娶到这种老婆,就算只有一天,做鬼也甘愿!” 林月如狠狠地说道:“那你就去死一死吧!讨个女鬼当老婆!” 李逍遥道:“你生什么气?再气,气成了母夜叉,也入了鬼籍,只怕我成了鬼时……” 李逍遥下一句“成了鬼时也得娶你”及时收住,没说出口。林月如聪明机智,当然猜得出他下半句会是什么,脸上一红,背转过身道:“哼,成了鬼也是个色鬼!” 两人在这花团锦簇的园中无语漫步,李逍遥想道:“我刚刚怎会突然想到娶月如妹妹?她……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意,可是……可是我与灵儿说过的那些话,绝不能不算的。灵儿她为何要离开我呢……唉!” 李逍遥情不自禁地叹了出声,林月如转头见他心事重重,本想问他在想些什么,可是一想到他前一阵子为了赵灵儿,时而欢喜若狂,时而激动失智,那么,他在想什么,还需要问吗? 林月如心头一痛,便不做声,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李逍遥想的确实是灵儿,他想道:“……在林家堡,灵儿被蛇妖掳去了,为何会在半路被韩医仙的女儿所救?难道……她不是被掳去,而是自己走的?不会吧……?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想告诉我什么?灵儿,灵儿,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说?难道我无法分担你的痛苦吗?这回再找到你,我……我绝不会让你走,谁也不许带走你!” 李逍遥神情变得有些激动,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个林月如。 林月如闷闷不乐地看着花木,心情忧烦时,看花半点也不觉得美。李逍遥回过神来,见林月如脸色难看,道:“你又生气了?” “没有!” “分明有。” “有也不关你事!” 李逍遥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猜,全关我事!” 林月如脸上一红,道:“你……你……” 李逍遥暗想:“怎么我又来逗她?”他明知不可,可是话一出口就是这样,自己也管不住,或许是李逍遥的天性吧! 幸而此时婢女上前来,暂时打破了僵局:“表小姐,李公子,夫人要奴婢过来请二位到东边耳房用餐。” 林月如道:“我们就去。” 两人来到其中一间的院落,东边有一排耳房,是夫人平日起坐宴息之处。临窗炕上铺着锦毡,堆了许多大红金蟒线枕,左边几上有汝窑的美人斛,右边几上有春秋宝鼎,四处都放着大椅,搭着银红花椅塔。 夫人坐在前方的锦榻上,正在聆听下首坐在大椅上的两名先生说话。那两人穿着褐色或黑色的长袍,十分恭敬,不敢真的坐下,屁股倒有一大半悬在椅子外头。 其中一人说道:“小人行医二十余年,从来没见过那种怪病。” 夫人忧心地说道:“张大夫,您是宫里钦点的御医,也不知么?” 那名张大夫道:“赵先生世代名医,先祖著作等身,比小人更加精微犀利,看出什么了也说不一定。” 赵大夫连忙道:“禀夫人,小人也……也查不出来病因,遍寻先人医典,都没有这样的记载。” “这……唉!元儿啊……”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旁的侍女也都容色惨淡,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大夫道:“不过么……” “不过怎样?大夫您说,您只管说。” 张大夫迟疑地说道:“或许……不是生病?” 夫人反问道:“不是生病?那是怎么?” 张大夫说道:“也有可能……是……中了奇门邪术的毒。” 赵大夫忙道:“不会吧?尚书府正气浩然,奇门邪术怎会入内?不会的,万万不会的!” 张大夫一听,便不敢再说。 夫人长叹了一声,道:“不提会不会,如果是呢?又怎么医治?” 张大夫和赵大夫互看了看,都没人答腔,过了半晌,赵大夫才说道:“如果是,那么……我等医药之人,无能为力。” 尚书夫人一听,眼泪便落了下来,呜呜低泣。 那两名大夫也十分难受,低声道:“学艺不精,该死,该死。” “有愧先人,没脸行医了……” 尚书夫人收泪,轻声道:“这不是二位大夫的错,我找了多少名医,也都这样说,阿萍,带二位大夫领款去。” 阿萍擦了擦泪,道:“是。二位随我来。” 两名大夫纷纷起身,向尚书夫人叩了个头,才低首趋步而出。 林月如与李逍遥进来,林月如挨着夫人坐下,道:“云姨,你别伤心,我说表哥要好了。” 尚书夫人道:“你怎么知道?” 林月如道:“有那么好的嫂子,不但他要延寿好几十年,就连你啊,我看都乐得多活一百岁呢!” 明知只是说笑,尚书夫人依然心头略宽,道:“你这妮子,平日大大咧咧,有时又这么甜,这么讨人喜欢!” 林月如偎着尚书夫人,笑道:“你喜欢就收了我当女儿吧!” 尚书夫人搂着月如道:“我本来就只有你这个女儿!” 林月如早岁丧母,只能对这阿姨撒娇,从前因为不喜欢刘晋元的死缠烂打,所以故意疏远其家,如今刘晋元已娶了彩依,林月如便敢放胆对云姨撒娇,以后想必是更常来的。 老妈子道:“夫人,晚饭传好了。” 尚书夫人拉起林月如,道:“月如,李公子,咱们南边房里坐去。” 尚书夫人携着林月如走出后房门,由后廊走向南边房,穿过几间小小抱厅,又绕过大影壁、走过半大门,沿路所见仆厮一见到他们,无不在墙边垂手侍立,不敢乱动。李逍遥想:“这么大院子,真的会迷路!这里的家规,比月如妹子家严格好几百倍……原来大官人家是这样子,以后打死我也不当大官,整天这样走,头都昏了!” 进入穿堂后,是间温暖的小厅,他们入内后,里面的丫环等人才开始陈设桌椅,丫环持着拂尘漱盂巾帕等物,服侍的人虽多,却一点咳嗽杂音都不闻,不管是传桌椅或是送巾帕的,上阵有序,一点不乱。在这家中,吃饭还得先饮些茶、漱了口,在玫瑰水中洗过手,擦拭净了,才一道一道地慢慢上菜。虽然全是素菜,但做得极为精巧华贵,用上了无数名方,一般人根本吃不出是不是素的。 林月如问道:“云姨,怎么不请彩依嫂子一道来用餐?” 尚书夫人道:“晋元生病后,生荤油腻都不能沾,每日三餐都是彩依替他另外料理,她每天陪晋元吃同样的淡粥,别的不吃。” 林月如好奇地问道:“表哥是怎么认识她的?他娶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真教我吃了一惊呢!” 尚书夫人笑道:“彩依是在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当时她一家人出外旅游至此,遇上了盗匪,双亲都遇害了,只有她侥幸逃生。可怜她无依无靠,想葬父母却身无分文,于是委身于我家当婢女。我和老爷见她知书达礼,温柔细心,又通晓医理,就让她负责伺候晋元。” 林月如道:“原来如此,一个有了依靠,一个讨得媳妇,真是两全其美。” 尚书夫人道:“是啊,我早想让晋元快点成亲了!彩依端庄而贤淑,又有冲喜之说,希望元儿就此不药而愈。” 这顶级的富贵人家一顿饭,吃了超过一个时辰,但奇怪的是李逍遥竟不觉得慢,也许是上菜时的精美,便让人习惯慢慢地吃,也或许是尚书夫人与林月如言来语去,也没有感觉时间飞逝,不论怎样,慢食总合养生之道。 饭毕,又是盥洗漱口的,一件不少,婢女送上茶来,尚书夫人道:“月如,我方才接到一封书信,是你爹送来的。” 林月如大惊,道:“什么?他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说他要赶过来。” 林月如跺足道:“这……云姨,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哎呀,这,这可糟了……” 尚书夫人道:“月如,你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有话得好好跟他说,否则,别说你爹生气,云姨我也是不依的。” 林月如心急,如果尚书夫人早点说,她早就带李逍遥离开此地了,可是尚书夫人压到现在才掀牌,想必林天南也已经快到了。不知道爹会怎么处理她离家的事,林月如虽然娇惯任性,但这回忤逆得实在太过头,她自己先心虚了,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林月如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尚书夫人道:“月如,你别怕,我知道你爹的性子,他呀,心最软了,到头来还是要依你的。” 林月如闷闷不乐地说道:“哼,你跟爹联手给我下套子。” 尚书夫人笑道:“你生气了?” 这时,婢女入报林老爷来了,尚书夫人拉起不情不愿的林月如,道:“月如,李公子,来吧,有什么事,还有云姨在呢。” 林月如硬着头皮被尚书夫人带到前院的花园来,只见林天南背负双手,还佩着宝剑,沉着脸背对他们,昂立于园中。 尚书夫人笑道:“林老爷来啦,你佩了剑要来吓谁哪?” 林天南对她一揖,道:“夫人,我来带月如回去,她在此处打扰了。” 林月如怯怯地唤了声:“爹!您……您怎么会到这来?”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林天南沉声道:“我来找我的女儿,不对吗?” 林月如见爹动了怒,性子也起来了,转头道:“我才不回去!” 尚书夫人道:“月如,这是对你爹说话,别这样硬脖子。” 林月如拉着尚书夫人的手,道:“云姨,你跟爹说说,他对不对?他一下子千方百计要逼我嫁人,一下子却又要把逍遥大哥赶走,出尔反尔,到底怎样才对嘛!” 林天南哼地一声,道:“刘夫人,你也对她说说,她一个名门闺秀,到处乱跑,身边还有个年轻男子,这样对不对?” “这……”尚书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父女俩果然是一个性子,便道:“唉,林老爷,你女儿大了,她知道好坏,你别太为难她。” 林月如得胜地说道:“怎样!听见没有?” 林天南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从小每犯了错,就跑到云姨那里躲起来,好让云姨替你求情,她就帮着你!” 林月如道:“我又没犯什么错,你扯到小时候做什么?” 李逍遥心里暗想:“你还不是最爱翻旧账?你跟你爹一个性子。” “你……”林天南怒道,“好,我把你宠坏了,我今天来这里,只是要确定一件事,你给我好好地说!” 林月如点了点头,林天南知她性烈,向来不说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爹问你,你离开家的这些日子,都是和他在一起的?” 林天南指了指李逍遥,林月如道:“嗯……是又怎样?” 林天南脸色变了,林月如忙道:“我和李大哥之间是清白的。” 林天南吸了口气,转头对李逍遥道:“李少侠,当初比武招亲之约,依旧算数,我林天南非是出尔反尔之辈!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无二话。你以后不再去找那个姓赵的妖女,我立刻将月如许配给你!” 林月如听后轻叹了一声,果然,李逍遥道:“前辈,恕晚辈难以从命!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灵儿于不顾。” 林天南大怒,道:“那你把我女儿当做什么!你的什么人?” 李逍遥道:“这……我与月如妹……” 林月如急道:“爹!我们的事,您别管嘛!” 林天南喝道:“住口!我怎能放任我的亲生女儿,在外面跟男人游荡厮混?” 林月如气得脸也红了,大声道:“爹!您怎么可以说得这么难听!” 林天南道:“小事我可以不管,这是节操,是名声!这样的大节,为父不能不管!” 从小林天南处处保护着林月如的名声,因此就算知道她有本事可以杀死蛇妖,他都不让她去,更何况现在,她是不折不扣地与男子逃家,这样的名声,林天南想都不敢想,那时起他已打算让他们成亲了,但如今这样,李逍遥竟对林月如无意,则完全让他无法接受。 林天南杀念已动,脸上不露声色,道:“如儿,爹知道再说什么你也不会听,那就别说了。”他转头望向李逍遥,道:“李少侠,有几句话,我想与你私下一谈,可否?” 李逍遥道:“是。” 林天南也不多说,转身便走,林月如拉住李逍遥的手,有点担心。李逍遥笑了笑,抽出手来,随林天南而去。 林天南走出院子,来到旁院的一处树林,方才站定。这里是刘家的后花园的外边入口,向来是老爷或清客们游园的入口处,有一大片的松树,郁郁苍苍,十分清雅。 李逍遥站在林天南身后,等着他说话。 林天南转身向李逍遥,问道:“李少侠,你不愿与赵女断绝关系,是不是因为恨我片面悔婚?” 李逍遥道:“晚辈不敢。您是月如的父亲,月如的事由您做主,晚辈怎敢有怨言?” 林天南铁青着脸道:“月如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并非老夫言而无信,存心作梗,而是老夫知道你和赵女关系暧昧,姑且不论她是正或邪,你都不应该有了月如,心里还挂念着别的女人。” 李逍遥道:“前辈说的极对,晚辈若心中有了一人,又想着别人,那就是个好色无耻之徒。恕晚生直言:我与赵姑娘已说好了婚事,家中婶婶也允诺了,我万万不能再娶旁人。” 他每说一句,林天南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李逍遥续道:“赵姑娘孤苦伶仃,际遇堪怜,家婶千叮万嘱,要我护送她回苗疆家乡寻母。她与我相识在先,且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是为了攀龙附凤,而弃她于不顾,岂不是不仁不义、无情背信之人吗?” 林天南沉声道:“饶你说得头头是道,可是,月如不明不白的继续跟着你,将来如何做人,你想过吗?她性子虽高傲,可不也是个孤单女子?你不管她的名声,就算有情有义?” 李逍遥大困,道:“我……” 林天南反手抽出宝剑,李逍遥怔了一怔,道:“前辈……” 林天南喝道:“不必多说了,拔剑吧!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赖。” 李逍遥连忙退了一步,道:“不,晚辈怎敢跟您动手?” 林天南脸一扬,道:“接招吧!你若是有真功夫、真胆量,就不得退后半步,接下我林家的七诀剑气!你若赢得过我,从此以后,我便不再过问你们的事。” “可是,我……我……” 林天南厉声道:“你若只是个胆小鼠辈,我就当场一剑毙了你,以免耽误月如的终身!” 不等李逍遥反应,林天南已振剑疾刺而来! 第十九章 蜚短流长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眼见决战势在必行,林天南一剑劈至,李逍遥急忙脚踩方步,踉跄地避开林天南这一剑,道:“前辈请三思!晚生实无意冒犯……” “咦?”林天南发现李逍遥的“谢公行处苍苔没”步法虽不甚高明,发足闪身却快若鬼魅,这是内力过人的特徵。 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之上,他看出李逍遥剑法虽然高妙,但是内力根基可以说是半点也没有,这样的身手打败林月如是绰绰有余,但未必是他林天南的对手。因此,这次他前来尚书府,已打定主意:若是李逍遥对林月如做出任何有辱门风之事,便不惜取他性命,带回女儿。 甫一交手,林天南惊觉短短的数日之内,李逍遥的内力陡增,这下子胜败未定,他原先的计画已未必能行。但是林天南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越是有挑战性的对手,他越要比个高下。因此他不怒反喜,更是非与李逍遥决战不可。 林天南冷冷一笑,道:“冒犯?好大的口气!拿出你的真本领吧,否则,死在我剑下,作鬼休怨!” 话声未落,又是一剑刺到,当的一声已被李逍遥拔剑架开。林天南喝道:“好,第三剑,眼睛放亮吧!” 林天南说是第三剑,却是两剑飞蚊似地接连紧刺,忽上忽下,向前紧逼。李逍遥只忙著以剑相迎捍格,尽是守势,手中的铁剑飞舞,像一朵黑云般护住了他的周身。林天南的快剑竟找不到一丝破绽,只听得锵锵锵,飕飕飕,两剑转眼已相战了数十招,不相上下。 林天南只顾进逼,不料‘咻’的一声,李逍遥竟回剑疾挥,神贵莫测的一式“庐山秀出南斗旁”,画破了林天南的胸前衣裳,虽只画破了衣服,但是剑刃隐含的内力,竟令林天南的肌肤隐隐生痛。 林天南脸色略变,这小子的不但内力变得高强,连剑法都进步了不少,如果是他自己苦练的结果,那么他可说是个罕见的习武奇才。 赶至一旁观战的林月如见两人斗作一处,李逍遥处处退让,不得已出剑画破林天南衣服,令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叫道:“爹,你输啦,别赖皮!” 林天南恼羞成怒,叱道:“少啰唆,胜负未分!” 林天南振剑反击,紧攻急搠,可是李逍遥实在闪避得太过灵活了,而手中的铁剑更是神出鬼没,总是由林天南意想不到的方向攻来,逼得林天南不得不改攻为防,总是无法得手。更让他火大的是:李逍遥一边舞剑,一边说道:“前辈小心,我要刺您腹结穴了!” 一剑果然直取林天南的左腹,林天南急忙抬臂倒转剑身,当的一声挡去李逍遥的剑尖,倒像是两人套好的一般。 “列缺,前辈留神!” 林天南急忙转腕收剑,李逍遥的剑侧滑过他的手臂,又道:“期门、华盖!” 林天南舞剑护身,锵铛两响,电光石火之间又接了两剑。林天南剑随李逍遥之命而出,简直像是被李逍遥指挥似的,越来越是气恼,认为李逍遥是有意在林月如面前羞辱他。 事实上李逍遥也是有苦说不出。他的剑使得渐渐顺手,越来越凌利,他怕自己一时手快,不小心伤了林天南,所以才出声警告。但这正触犯了武林的忌讳,若是围观的还有第三者,那林天南可就名声扫地了。 虽然此时在场的只有林月如,这对林天南来说也是受辱不小。 李逍遥与林天南两剑交缠激斗,舞得像两条飞藤,只听李逍遥又道:“至阳,小心!” 林天南‘哼’的一声,喝道:“胡说八道!” 至阳穴是在背后中央,现在李逍遥的剑被他缠住,怎么可能回剑到他背后去刺他至阳穴?因此林天南不作防备。不料眼前一花,李逍遥的剑竟如长蛇脱穴一般,滑了出来,一招“鸟飞不到吴天长”绕过他的肩,身随剑飞,已跃至背后,一剑往他的至阳穴刺去! 林天南绝对来不及回身相格,若是平时决斗,他必定被一剑刺穿了! “啊!” 林天南惊出一身冷汗,剑尖的霜气几乎已透过他的身体,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逍遥及时收住剑气,硬生生地腰身一翻,大转了一圈,跃出数步之外。 李逍遥这硬生生的转剑收势,若是一个调息不顺,很可能轻则扭伤筋骨,重则逆乱血脉,因此李逍遥落地之时,脚步一软,竟尔跌倒,一时间胸口闷滞,喘不过气来。 林天南脸色苍白,呆了半晌。林月如看了看林天南,又看了看按著心口,跌坐在地一脸痛苦的李逍遥,也不知是怎么了,边奔到李逍遥身边,道:“你怎么样了?” 李逍遥连话都讲不出来,只微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陡然林天南转身走了过来,手中还提著明晃晃的剑。林月如吓得挡在李逍遥面前,叫道:“爹,我随你回去,您不要杀他!” 林天南叹了口气,收剑入鞘,在李逍遥胸前、腹间轻拍疾点,导正了他有点逆乱的真气,李逍遥立刻就能站起,抱剑道:“多谢前辈。” 林月如面色苍白,虽然她看不出怎么一回事,可是这样好像是李逍遥输了。 但是林天南竟殊无喜色,叹道:“唉……!我真的老了。” 李逍遥默默不语,林天南道:“你冒著自残之危,没有杀我,我若这样都输不起,还枉称什么武林盟主!” 林月如一呆,喜道:“爹!你说你输了?” 这句“你说你输了”,居然说得眉花眼笑,令林天南哭笑不得,脸色一沉,道:“哼!女儿养大了,终究是别人的。” 林月如既羞又喜,揉著衣角不语。 林天南转身背对著李逍遥与林月如,道:“月如,李公子,你们随我入内,我有重要的话要交代。” “是。”李逍遥与林月如紧跟著他,一起走入了内堂。 林天南在一张黄柏椅上坐下,望著眼前站著的林月如、李逍遥。只见女的丽色可人,男的器宇轩昂,实是一双璧人。但是,事无全美,竟会多了个赵灵儿在中间,令林天南感到这一切似乎是天意作祟。 林天南道:“李公子,你本来就是我瞩意的快婿,我会横加阻挠,并非全是因为你已有婚盟在身,我们也不做官,武林道上是不讲这些俗礼的。老夫之所以不能容赵姑娘,真正的原因,你难道不知吗?” 李逍遥和林月如互望了一眼,李逍遥道:“请前辈指教。” 林天南道:“你师父酒剑仙难道没对你说过?” 此事竟会与酒剑仙有关,李逍遥更是意外,摇头道:“晚辈与酒剑仙前辈只有二会之缘,他教了我功夫,没说什么就飘然离去了。” “难怪,唉,这个散仙真是……” 林天南叹了几声,才道:“好吧,我就对你说了。此事牵涉到蜀山派的一件隐私,我本来不该宣之于口,但为了让你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只好破例了。你们两个听好:这件事不得再传入第四人之耳,若谁说了出去,我这张老脸,将无颜再见蜀山的结义兄弟了。” 见林天南态度严肃,李逍遥不由得敛容颔首,也慎重地点了点头。 林天南屈指细算,道:“这该是在酒剑仙的太师父那一代的事了,算来有一百多年啦……” 李逍遥与林月如都聚精会神地看著林天南,此事已经隔了这么久,林天南还如此慎重其事,可见必定是极为深重的隐私,也很可能是蜀山派最深的痛。 “在三代之前,蜀山派曾有位弟子,他本是个弃婴,在蜀山脚下被当时的掌门人姜绝之拾获,收养了起来,这个孤儿便跟著姜绝之姓姜。他没有身世,从小在蜀山成长,从未踏过山下半步。这个姓姜的孤儿不但长得仪表堂堂,而且居然是个绝世的习武奇才,十几岁便把蜀山武学的精神全掌握住了,就连当时的掌门人也没什么可再教他。接著他学习琴棋书画,也都轻易地精通各艺……” 林月如惊讶地说道:“天下间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聪明极了!” “这还用说?”林天南说道,但是神情却显得有点沉重,续道:“除了头脑极好以外,更难得的是他的心胸也好,他不但对师父尊敬有加,对师兄弟门视若手足,心胸更是坦荡过人。这样一个不世的人杰,不但当时蜀山的掌门姜绝之将他视若珍宝,万教也都很羡慕蜀山掌门拾到了这个宝贝,看来蜀山派定要在他手中发扬光大,成为第一大门派……” 林月如又说道:“这么了不得的人,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过蜀山有这号人物?” 林天南咳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林月如奇道:“你不知道?你跟蜀山剑圣结拜,问他不就得了?” “他不说,而现在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了。” “什么?” 这下子林月如也听出这其中果然有很严重的内情,才会弄到没有人知道这位英才的名字。 “因为他犯下了滔天大错,不但自蜀山名录中被删除,凡是有关他的记载,也一概被抹灭。他曾经将蜀山的剑法重新整理改良,编写了一部新的剑谱,这部剑谱以蜀山派为根基,更加强了威力,弥补了破绽,原本是他献给师父姜绝之的寿礼,如今也被姜绝之前辈亲手毁了,没有传下来。姜绝之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因此,在蜀山派里,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其它弟子根本不知道此人的事。” 林月如怔得说不出话来,本来是门中之宝,一下子变成连存在都不愿存在过的记录,是什么样的错会让一个人的地位产生如此钜大的改变? 林天南长叹了一声,道:“天下间什么能毁掉一个豪杰?不是阴险的敌人,不是飞来的冤屈,更不是横逆的灾难,而是似水的柔情。” 李逍遥隐约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只是静静地听林天南说下去。 林天南道:“他到了三十岁上,已俨然是下一任掌门的唯一人选。当时正好黔中一带发生不明的疫病,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人民死得不明不白。黔中在苗汉边界,地方敏感,汉人不方便管,苗人也不敢多插手……” 林月如问道:“为什么两边都不管?救人又不是坏事!” 林天南道:“当时苗族内部局面不大安定,白苗虽医术精良,但为了防著黑苗,实在无暇多管闲事;而汉人若靠近,恐怕要被苗人视为别有居心;再说苗人擅长蛊毒,万一黔中的疫病是因为惹上苗族,才招来的祸,那么谁管了不就等于谁也跟苗人结了梁子?” 林月如撇嘴道:“原来都是一群胆小鬼!” 这就是政治,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李逍遥暗自苦笑。 林天南道:“这个姓姜的孤儿此时已精研医术多年,他的医术多好,那也不必说了。他知道了这事,便请缨前往黔中救人。姜绝之本来不允,但是他不断地求师父,说:‘就算这场大疫是苗蛊所为,我以俗家打扮,隐姓埋名,前往救人,就算得罪了苗族,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救的,绝不会牵累本门。再说,到底疫病起因为何,也还未知,无故想到苗人头上,只是加深苗汉隔谟,实为不智。’姜绝之总算被说服了,这才放他下山。” “他以往虽也曾经出山几次,但都是为了帮务,身边有大批的师兄弟跟著,最多十天八天就回蜀山了。这回他只身下山,又一去数月,每个人都很担心他,若是他真的死于苗人之手,或是也染上疫病,不治身亡,那全蜀山派将会有多么悲恸!平日里大家什么也没说,可是心中却都挂著他的安危。渐渐的,半年过去了,黔中出现一名神秘的青衫客,以独步天下的医术解除了疫病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出去。蜀山派的弟子们欢喜骄傲,要不是姜绝之严命不许对外声张这名青杉客的身份,恐怕大家会忍不住到处去说,说本门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师兄。姜绝之表面上不许声张,但是他眼里的光彩和笑意,也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 “有一天他终于回来了,身边还带著一个一身是病、丑陋不堪的女子。” “这个姓姜的孤儿告诉姜绝之,说这个女病患是他还没医好的。他报告师父:黔中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不需要他的医疗,可是这个女子的症状,却必需长期医治,他为了不让她感染其它的人,所以把她带上蜀山,希望能慢慢治她。姜绝之当然答应了,让这名女子在后山的一处小苑中养病,这个姓姜的孤儿每天都细心医治她。” “姜绝之曾问过他这个女人的病症,而医术独步天下的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虽然是疫病,可是却比别人沉重。’那女子体弱孅孅,如果病得比别人沉重,早该死了,这么总是不好不死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林月如道:“这也难说得很,也许病去如抽丝,怎能疑心她……” 林天南道:“谁说疑心她来著?有一天却出了大事。” “大事?” “在蜀山派有块禁地,是锁拿妖孽之处,叫做锁妖塔。这座锁妖塔不是何年何月所建,据说在蜀山派成立之前就有了,塔内的世界怎样,凡人是不知道的。只知在极古老之前,蜀山遍地是魔,有神灵费尽辛苦,将蜀山出没的邪魔都抓了,囚禁在锁妖塔内,并传授了蜀山派祖师降魔除妖的剑法心诀,让蜀山弟子看守此塔,并继续负起擒魔的任务。可是一代一代下来,魔迹渐匿,蜀山的弟子也专心习武,渐废擒魔的开基之意了。”林天南道。 李逍遥这才知道为何蜀山派的功夫神妙变幻,半武半仙,原来是师传不同于其它门派。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林天南续道:“有一天,几名守著锁妖的弟子竟暴亡在塔外,这件事轰动了蜀山派,有什么高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上蜀山?有这样的功夫,又为什么只杀死几个武功不高的小弟子,却没去动到掌门、长老们?” 林月如惊道:“难道……难道是那个女子……” 林天南道:“姜绝之也是这样疑心的。于是有一天晚上,他暗暗前往后山小苑,想知道这名女子是真的病了,还是有所图谋,混上蜀山。他知道爱徒的心地单纯善良,极有可能是被手段高明的人给蒙骗了。而叫姜绝之震惊心碎的是:他见到了他作梦都没想到的场面。” “他见到女子的身影,不知羞耻地依偎在爱徒怀中。而一向正气浩然的徒儿,居然也情话绵绵,不堪入耳。那名女子根本没病,他印象中溃烂的脸孔,此时光滑白晰,美丽绝伦。姜绝之简直不敢相信弟子会这样欺骗他,他不动声色地离去,五内如绞,反覆想了一整夜,实在不明白爱徒为何会变了个人。第二天,他便私下把这个姓姜的孤儿叫到丹房中,说:‘你所行茍且之事,我全知道了。’这姓姜的孤儿脸色苍白,立刻跪了下来,低著头什么也不敢说。姜绝之叹道:‘只怪我对你保护太甚,你不识人心险恶,未经诱惑,才会轻易失足!这次我可以既往不究,给你一个机会,速速将此女赶下山去,终生莫再与她相见,为师便当没有此事!’想不到这姓姜的孤儿说道:‘她体内的疫毒尚未驱尽,将她赶下山去,她只有死路一条啊!’姜绝之厉声叱道:‘一派胡言!若是她疫毒未清,为何容貌娇艳,与平常所见完全不同?’这姓姜的孤儿登时张口结舌,回答不出来。” “见到不擅说谎的爱徒无法自圆其说的样子,姜绝之又恨又气,说道:‘本门修道入圣,行三清戒律,你留恋美色,不惜欺师,依照门规我已该将你逐出师门!念在你解救苍生的大功德,以前功抵后过,这次我可以不论你的罪,你立刻将她赶下山去!你不赶,为师我亲自动手。’姓姜的孤儿发著抖,突然用力地叩了好几个响头,叩得额头都破了,血流满面,说道:‘弟子一生未尝违逆师父,但是,若师父要将她赶出蜀山,不留她一条活路,弟子只怕……也无法对师父尽孝了。’姜绝之一听,当场气得头顶一虚,晕了过去。” 听到这里,连爱打岔的林月如都屏著气,不敢开口,不知道到底要怎样解决这处境。 林天南道:“姜绝之悠然醒转,突然便拔出剑来,往后山小苑奔去。这姓姜的孤儿连忙追去,不管他怎么哀求,怎么请师父听他解释,气昏头的姜绝之只是提剑直奔,头也不回。这下子惊动了蜀山上下,不少长老及弟子们都追奔上来,想知道到底怎么了?一对情逾父子的师生,怎会一个气成这样,一个急成这样?当时,我的独孤兄弟还是个小弟子,这个姓姜的孤儿平日很是疼爱他,他也跟著众人追了过去,围在后山的小苑之外。” “不管几百双眼睛看著,姜绝之以掌门之尊,提著宝剑,脸色铁青地大步走上前,道:‘祸水!你混入本门,诱骗蜀山弟子,是何居心?’那姓姜的孤儿立在一旁,脸如死灰地看了看小楼内,又看了看师父。” “见到外头密压压的蜀山弟子,那女子脸包著麻布,俏影孅孅,正坐在窗边绣著腰带。她不慌不忙地收针,咬断了丝线,将那条色彩斑烂的花带子缠在她细不盈握的腰上,这才起身走了出来,倚在门边,望向那姓姜的孤儿,说道:‘青郎,你师父说我诱骗于你,你说呢?’……” 林月如忍不住又开了口:“他叫做青郎?” “当然不是,这是那妖女私下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叫他青郎?” “我怎么知道?”林天南道。 李逍遥暗想:“你怎么老问这些小事?女人家就是会注意这种鸡毛蒜皮!” 林月如催道:“然后呢?快说。” 林天南道:“那姓姜的孤儿默然不语,姜绝之喝道:‘你的病已痊愈,还蒙著脸做什么?’那女子轻笑道:‘您是要我解下面布?’姜绝之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沉声道:‘这关头还在使狐弄媚!’那女子笑道:‘掌门老人家,我只不过问问,您何必动那么大的火气?你怪我诱骗青郎,我是诱骗了他,青郎,你师父知道了,我骗不下去了,咱们别了吧。’说完,竟真的便走了出来,要离开蜀山。” 这下子大出李逍遥与林月如意料,没想到那女子说走就走。 林天南道:“姜绝之突然把剑一横,差点就要刺中那女子,那女子一怔,姜绝之道:‘且慢,事情交待清楚再走。’女子问道:‘您要我交代什么?’姜绝之道:‘锁妖塔下被杀了五名弟子,是何人所为?’她没说话,姓姜的孤儿已连忙道:‘师父,这绝对与她无关,您怎么会认为她……她……’不料,那女子一清二楚地说道:‘是我杀的。’那姓姜的孤儿当场呆住,姜绝之冷笑道:‘好,你很乾脆,敢做敢当!为何要杀我蜀山子弟?你说!’这时,几百个人在场,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本门弟子在自己的地上被人给杀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 “那女子脸上所蒙的麻布微微一动,正要说话,那姓姜的孤儿已抢步上前,拦在她和师父之间,道:‘师父,这其中定有误会,她是个身无武功的女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姜绝之更气恼,二话不说,一剑便往那女子刺去!那姓姜的孤儿一把抱住那女子,往旁闪躲过了师父这剑。姜绝之接连几下追杀紧刺,那姓姜的孤儿总是闪避灵活,不让师父伤到那女子。他武功早已不在师父之下,一时之间,姜绝之竟无一剑得手,气得脸都绿了,喝道:‘你闪开!若再回护于她,你便不是蜀山子弟!’这话说在几百个人面前,绝收不回去了。” “那姓姜的孤儿仍挡在那女子身前,他没说话,不过大家都知道了他的意思。我那独孤兄弟人群之中,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执迷不悟?他不是对抗不了诱惑的人。” “没想到那女子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掌门老人家,你瞧见了,青郎不要你,不要你们这些子弟了,你还是看破吧!’这句话说得全蜀山子弟全怒目而视,恨不得杀了这个无耻女子。就连姓姜的孤儿也气恼地回头问道:‘你为何这么说?’那女子嘻嘻一笑,道:‘青郎,我的好青郎,你忘了你当初跟我说了什么吗?’姓姜的孤儿茫然问道:‘我说了什么?’那女子道:‘你说你不知怎么选择我和你师父,当时我便恼了,我竟比不上一个臭老头?哼,我便下了决心,非要你选我不可!’姓姜的孤儿苦笑道:‘你在说什么?你今日说的话,怎么全不是你平常的口气?你不是这样邪恶的女子……’那女子仰头大笑道:‘哈哈……所谓蜀山第一弟子,原来是个呆瓜,真是笑死我啦!我和你虚与委蛇,逼你宣布背弃师门,我出了这口气,以后总算不必跟你瞎缠了。’姓姜的孤儿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女子道:‘我已经厌烦你了,堂堂蜀山门人,也不过如此乏味。’姓姜的孤儿说不出话来,愣在当地。原来那妖女并无真心,让那姓姜的孤儿面子扫地,更削尽了蜀山派的脸。” “她拂袖欲走,这回那姓姜的孤儿没有再拦他,姜绝之却喝道:‘想活著下山,没那么容易!’姜绝之挺剑又刺,那女子却回手一挥,一道真气逼退了姜绝之,冷冷地说道:‘想拦我,也没那么容易。’姜绝之扫了那姓姜的孤儿一眼,道:‘身无武功的女子?哼!’姜绝之振剑攻去,那女子身如飞絮,轻功之高,蜀山弟子们都看傻了。她纤细的影子像一朵飞过天边的轻鸿,姜绝之排空御气,踏剑而追,指间剑气往那女子背后射去,那女子一抽花花腰带,啪的一声,柔软的腰带竟像钢剑似地,格开了姜绝之的剑气。两人身在半空,姜绝之的剑气与她手中的腰带,像两条飞空缠斗的螣蛇,矫矫灵活。” “青空下,两道凌虚的身影在剑光气影中穿梭,真气相格的劈啪之声,像一个接一个的闷雷霹雳。那女子何止会武功,她的武功还不低!可是姜绝之毕竟是一代宗师,他的剑气越逼越近,突然扬手一挑,喝道:‘现出面目来!妖女!’她惊呼一声,脸上包缠的麻布被剑气削开,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众弟子都想看让姓姜的孤儿神魂颠倒的妖女,生做何等模样,几百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而她身在空中,逆光之下,众人只见到一片模糊的黑,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却惊恐至极地扬袖掩住了脸,姜绝之一剑刺到,她急忙闪身,但却真气失御,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姜绝之御剑俯冲而下,剑尖对准了妖女,一眨眼就可以刺穿她的天灵。姜绝之的剑扑的一声刺了进去,血溅在他脸上,姜绝之看见了,受这一剑的,是那姓姜的孤儿。他这气势万钧的一剑,贯穿了爱徒的胸口,姜绝之整个人陷进了冰里,握著剑柄呆立著。” “那妖女掩著脸凄厉地大叫了一声:‘青郎!’这一声呼唤,谁都知道她是深爱著他的,方才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姓姜的孤儿对她一笑,突然汇足了真气,一掌打退师父。” “这一掌并不重,姜绝之却松了手踉跄退开,这么一呆,那妖女一手掩面,一手挟住姓姜的孤儿,提气急往山下的方向急奔。姓姜的孤儿身上还插著师父的剑,被那女子挟抱著飞奔之时,血不时地滴落在地,滴成了一条淋淋的血路。事已至此,蜀山弟子们群情激愤,都挺剑追奔,要杀了这妖女,替死得莫名其妙的五名子弟,以及那姓姜的孤儿报仇!” “众人分开封锁所有下山之路,想把那妖女逼至锁妖塔。蜀山多少能人?那妖女有通天之能,也只能东奔西闯,无法越雷池一步,被赶到锁妖塔前。那妖女抱著姓姜的孤儿,背对著众人,哭道:‘你为何要受这一剑?你为何要救我?’那姓姜的孤儿出气多,入气少,说道:‘你脸上的布削落之时,还掩著脸怕我瞧见,我就知道……你的真心。’妖女哭道:‘我是骗你的,我是妖,我和这锁妖塔里的妖都是同类,我对你没有真心!你去求你师父救你,我管不了你了!’说完,把他放在地上,便要走开。那姓姜的孤儿突然握住了插在心口剑柄,一把拔了出来,血柱狂喷。这个坚决的举动,已是说明他不活了。那妖女回过身来,她的容貌果然娇美无比,挂著泪水的脸孔,像是染著霜的梨花一般,既脆弱又娇艳,泪水不断地滴下来,融在他的血里。” “她惨然说道:‘你这是何苦?’他微笑道:‘你面对我时,总是以倒转行气,把毒逼入体内,好以美丽的容颜对我。我怎么劝你这是自杀,你总是不听……现在,你知道我的心情了。’她咬了咬唇,抱起他,便往锁妖塔奔进去了。” “众人大惊,妖女入塔固然是理所当然,可是连姓姜的孤儿也进去,可就糟了,不要说凡人无法在里面存活,他已将近气绝,众人也不忍让他弃尸塔内,被群魔糟榻。当时便有不少武功顶尖的弟子们追了进去,结果……没一个出来过。” 李逍遥和林月如大气都不敢透,继续听林天南叙说。 - andy_chai_123 - 2005-9-10 林天南叹道:“过了一阵子,蜀山派恢复了点冷静,姜绝之再度训练弟子,进锁妖塔拿人,但是也是全军覆没,只有一个逃了出来,这个逃出来的弟子说出了让姜绝之心痛欲绝的真相。” “那姓姜的孤儿没死,他不知怎么又活了,在锁妖塔内,杀了进去救他的师兄弟们,他亲手杀死许多追进去救他的同门!他已经变成真正的妖魔了!” 林天南说到此处,静了半晌,三人都无言以对,此事演变到后来,确实令人不解,李逍遥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天南攸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兄弟发奋习剑悟道,想进锁妖塔一探究竟。可是姜绝之定了门规:蜀山子弟谁也不许进入锁妖塔。这个门规绝不能破,否则他死亦不安。独孤剑圣只好死了这条心。他亲眼见到一个好好的人杰,毁在妖女的柔情里,连师门都不要,能下手杀死师兄弟。他对邪魔恨之入骨,不在话下。要让妖孽不再祸害的方法,只有消灭他们。因此,他立志除尽天下妖邪,重振蜀山的擒魔本旨,至死方休。” 林月如透了口气,道:“就算她是妖,她对那姓姜的孤儿也是真心的,要不是他师父逼人太甚……” 林天南沉著脸道:“姜绝之前辈所为,乃是顾全大体!那妖女杀了看守锁妖塔的蜀山子弟,居心昭然,她阴谋混入蜀山,就是为了放出锁妖塔的群魔!纵使她对一人有真心,也不能纵容这样的恶行!” 说完,便望向李逍遥,眼光冷冽。 “妖孽破坏人心的手段,无孔不入,凡人是难以防范的。李公子,你武功高强,心胸坦荡,老夫希望你以那名蜀山前辈为戒鉴,不要重蹈覆辙。” 李逍遥坦然地说道:“灵儿绝不是什么妖,她是个好好的人。” 林天南道:“婢女亲眼所见,难道是假?” 李逍遥道:“就算灵儿是妖,她也没做过坏事;就算她做过坏事,只要她是灵儿,我就相信她有充份的理由!” 林天南气得一击几案,劈裂了梨木桌的一角。 “你……你这执迷不悟的……”他硬生生把下面两个字忍了住,见到林月如怅然的样子,林天南又是气,又是不舍。 “唉!罢了,罢了……”林天南站了起来,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林天南便往外走,林月如道:“爹!这阵子,您……您要保重。” 林天南停下了步,宽厚的背影看起来居然显得有些沉重,要他放手让爱女跟李逍遥在一起,连未来有没有结果都不知道,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困难的决定。无奈身在江湖,最重视的是承诺,他比武输了,再不舍也得舍。 林天南并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李公子,月如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说完,便大步而出,身子一纵,跃出了尚书府的院子。 “前辈……”李逍遥唤道,但是林天南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月如叹了口气,道:“爹真是的,他啊一定是怕我看见他哭。” 李逍遥道:“你爹真的很关心你。” 林月如有几分怅然,喃喃道:“我知道,从小爹就事事由我,就怕不顺我的心。我不学女红,要学武功,他答允了;我不想做个大家闺秀,要抛头露面,他也没说不许……今天的事,我知道他也会顺著我的,可是……唉!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见面的日子?” 李逍遥听出蹊蹻,奇道:“你难道真的此后都……打算不回家了?” 林月如望向李逍遥,反问道:“你要去苗疆,难道你就有把握能从苗疆全身而退,安全回到你家吗?” 这个问题早就存在李逍遥心里,李逍遥道:“我也不知道,现在苗疆局面似乎很凶险,但我是早已有约在身,非去找灵儿不可,你未必要一起涉险……” 林月如握住了李逍遥的手,道:“我晓得你要找灵儿妹妹,我陪你一起去找。你要见了灵儿妹妹才欢喜,我却偏要见你欢喜才能欢喜。每天见到你这鬼样子,我心里就踏实了,总之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她这番话说得诚恳认真,李逍遥也不禁感动,道:“月如,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子,你跟著我,只怕……只怕过不了舒服的日子。” 他想起浪迹天涯的父母,也对闯荡江湖有了不同的认知,但他从小就粗衣淡饭,对于江湖生涯的磨难很快就能习惯,林月如却是娇惯的千金小姐,由奢入俭绝对是加倍辛苦的。 林月如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就怪我自己倒霉啦!大不了咱们去劫富济贫,学那女飞贼,向贪官污吏借些钱来花花。” 李逍遥笑道:“那就说定了,等我们找到灵儿后,我们三人一同游山玩水,一同吃遍天下珍味,看遍人间美景。” 林月如拍手笑道:“好啊,活到老,玩到老!” 两人相视而笑,李逍遥又道:“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咱们一同出去打听那个紫金葫芦的主人亲眷下落,物归原主之后,就可以动身去找灵儿了。” 林月如笑道:“你要管的事还真多啊,你可知那商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李逍遥道:“他的包袱里有些文件和家书,上头有他的住所,倒不难找。” 两人各自回房歇寝,一夜无话。次日,两人向尚书夫人请过早之后,便带著那名扬州城富商的包袱出门,料想今日就能将此事处理完毕。 依照那名富商所留证件上的地址找去,竟得要出鼓楼,是在城外的一处贫民居所。林月如张望著这处处的萧条景象,道:“你会不会找错了?” 李逍遥也有几分困惑,道:“先问问人再说吧!” 只见一名落魄文士,在一片破墙前摆了小几,贴张“卜”字,做起算命的生意来。所谓“富问神,穷问卜”,在穷人汇居之地,算命的定饿不著。 见到李逍遥和林月如在这一带来回走了两三趟,那算命的文士道:“相公,娘子,算个命吧?” 李逍遥道:“这位先生,我们不算命,向您问个路……” 林月如道:“我们不白问,你要多少银子,我们照给!” 那文士扬起了下巴,捻著胡须,道:“请说,请说。”口气却十分冷淡。 李逍遥道:“有位姓宋的人家,丈夫长年在外做生意的,是否住在兴唐寺旁?” 那文士掐指算道:“是也非是,在也不在。” 李逍遥听得一头雾水,道:“欸……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一点?” 文士冷笑不语,林月如怒道:“你不好好说,我们可不付钱!” 那文士笑道:“在下怀才不遇,落魄至此,卖卜鬻字维生,倒也不必跟人讨这钱。” 林月如更火大,道:“你瞧不起钱,又怎么不不好好回答我们?这不是刁难人吗?” 李逍遥忙打圆场,道:“欸,这位先生,不如这样吧!您既以卜卦为生,我们请你为我们算上一卦,看看我们要找的人找不找得到,如何?” 那文士这才展眉,道:“问事三百文,测字五百文。” 李逍遥将三百文交给他,那文士正经八百地筹算排卦,聚精会神地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越看越是奇怪。 林月如见他不乾脆地说出答案,在那里装神弄鬼,好生不耐,脸色已十分难看。 李逍遥也觉有些烦了,问道:“如何?宋夫人的居所在何处?” 那文士道:“兴唐寺后的柳树数过去第三株的屋子,便是宋宅。” 李逍遥道了声谢,便与林月如要离开,却又被那文士叫著:“稍等,这位公子!” “还有什么事?” 那文士看著李逍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卜出来的卦象,道:“公子,在下方才是气不过你们以财凌人,所以故意刁了你们一下,请勿见怪。” “不要紧,没什么。” 李逍遥口中说著,心里却奇怪他为何前倨而后恭。 那算命文士又道:“我方才卜的这一卦,不是您针对所问的问题,而是卜您的近日前程,在下从未见过这种卦象……” 李逍遥好奇地问道:“哦?是吉是凶?” 算命文士道:“这象凶险至极,却又至尊至贵,真是怪异极了……” 李逍遥笑道:“我是不信这个的,您慢慢研究吧!” 说完便转要走,那文士连忙道:“且慢,公子,请听我一言。” 李逍遥道:“你说。” “这卦里,您身边有血光及枉路,可见是带冤与人。因此在下只能送你一句箴言:魔非魔、道非道,善恶在人心;欲非欲、情非情,姻缘由天定。” 李逍遥笑道:“谢谢你了。” 便与林月如一同回头走兴唐寺的路,林月如道:“那算命的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胡说八道,还能算命?”李逍遥倒是一笑置之。 两人绕过庙街的大路,来到庙后的贫民居所,只见一排衰草枯杨,零落破旧的屋舍林立,第三株柳树旁的小屋子前,只有一个衣衫微显得肮脏的小孩捡著路边野树的果子吃。 李逍遥道:“小弟弟,宋夫人可是住在此地?” 那小孩看了看李逍遥,又看了看林月如,脸色变得有些僵硬,道:“不,我娘说她不在,她去别的地方了,好几天之后才会回来。” 李逍遥觉得他的回答方法有些奇怪,说道:“宋夫人是你娘?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请她出来一下好吗?” 那小孩却十分敌意,大声道:“我告诉你我娘不在,你们要债改天再来,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你跟我要不到钱的!” 李逍遥这才明白这孩子是在这里帮母亲挡债主的,有些儿哭笑不得。林月如讪讪地说道:“哼,跟他爹一个德行!” 李逍遥温色道:“小弟弟,我们不是要债的,是帮你爹送钱来给你们的。” 那小孩一听,立刻脸色一变,对屋子内叫道:“娘!爹叫人送钱来啦!爹叫人送钱来啦!” 屋子十分浅小,一扇破荆门立刻打开,一名看来十分憔悴的妇人探出头来,又惊又喜,跨步而出,道:“华儿,别大声嚷嚷!二位是……” 李逍遥将那富商的包裹递给那妇人,道:“这是令夫的物品,请夫人收下。” 宋氏接过包裹,道:“是这包巾没错,当年他带出去的……” 她的口气颤抖著,眼眶也红了。李逍遥拱手道:“物已带到,告辞了。” 宋氏连忙拉住李逍遥,道:“请别急著走,二位请到屋内稍坐,让我备菜招待……” “不,不必了。”李逍遥忙道。 宋氏道:“至少喝杯茶水,聊表心意,好吗?” 她都急得拉人了,李逍遥与林月如只好称谢进入,屋中简陋至极,土灶房室全在一处,中央摆著两只破椅和旧几,也都摇摇晃晃,十分不稳。宋氏从墙边以土堆起的克难灶上取下黑不溜丢的壶,倒了两杯茶给李逍遥与林月如,林月如面有难色,连碰也不去碰。李逍遥举杯,还未到口已先闻到一股油羶之气,杯中茶淡绛暗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实难入喉。 李逍遥道:“夫人,您点点看东西是不是全在。” 宋氏打开包袱,便滚出了一大堆的金银,她看得眼都呆了,一会儿才道:“这……这是我相公的东西……?” 李逍遥微笑不语,宋氏显难置信,发著抖随手一翻,在锦缎华服中参杂了一两件粗布的补钉衣服,李逍遥之前检查时便已觉得有些奇怪,还当是那商人生性节俭至此,衣服旧了也不舍得丢。不料宋氏一摸及旧衣,眼泪便落了下来,道:“这是我给他缝的衣裳,他还留著?他……他……” 宋氏抬头望向李逍遥,突然道:“他的随身之物都在此,他是不是死了?” “呃……”李逍遥没想道她一下子就识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林月如却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相公生了急病,一下子便死了,临死前交待我们把东西给你。” 宋氏边听,眼泪边掉,凄然道:“他出外经商多年,半点消息也没有,我听人说他……他在扬州做出了局面,我们娘儿两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我想去扬州找他,又没钱……我只当他富易其妻,不要我们母子了……” 说到此,她已泣不成声。原本对那富商十分讨厌的林月如,居然改变了态度,主动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和地说道:“你相公一心想回来,是扬州城当时有禁令,他出不来,但是他天天就念著回家,你该相信你相公的心了。” 宋氏哭得更惨,李逍遥颇欣慰于林月如态度的改变。那名骨董商人虽然爱财,但是他有了钱之后,不忘发妻,甚至不忍抛弃妻子所缝的衣裳,这份情义令人感动。林月如的好恶虽然强烈,但也不是连这个都想不通的人,此刻她倒有些欣赏那骨董商的为人了。 林月如轻声安慰了一会儿,宋氏才收泪,道:“二位把他的遗产送回,我母子下半生再也无忧,这份大恩大德,妾身万死难报。” 说毕,拉著儿子便要跪下,李逍遥手快,一弯身,一手一个把两人都拉住了,道:“别这样,我们也只是顺路,不算什么的。” 宋氏道:“有恩不报,妾心不安。那么这个玩物请收下,聊表寸心,好吗?” 宋氏拿出来的,居然就是那个紫金葫芦,李逍遥和林月如见了,都忍不住相视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