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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子共和国No.7——硫酸 - skyhyatt - 2006-10-23
许多年以后，当苍老的季戊四醇回忆起当年的那个义无反顾的孩子的时候，
仍然忍不住要叹息~
“我可以解去你心中的所有疑惑，却无法解你一生为情所困~”
面对无尽的茫茫岁月，还有没有一件事得以困扰心头，挥之不去？
当硫酸有记忆的时候，它就是一个硫酸分子，安分地守在透明的晶体中，
在苦寒之地。不知父母是谁，只论长幼兄弟。有时数着日月更替，看繁星满天。
岁月如梭。日子，便这么过~
然而有一天，是怎样的一种深深的美丽，镌刻在懵懂的心中。漫天地炫彩晶莹，
光华乱舞。她在她们中间欢笑，却忽然地落在自己的身边，六出的锋芒，却衬出
她娇柔的身体。同样是 C2v 的分子点群，硫酸第一次知道了简约是可以如此地美丽。
直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带她和她们渐渐地远去。从年长些的朋友的口中得知，
她叫水~
“我要再见到她。”硫酸想~
不知过了多久，硫酸感到外面的景物换了又换，然后渐渐地天有些变热了，
自己和这些与自己相处了不知多久的朋友们不用再用氢键互相紧握着取暖了。
想到氢键，硫酸又想起了水。从那天的匆匆一瞥中，硫酸早已发现，水和她们的氢键
比自己这些分子间的氢键复杂和美妙了不知百倍千倍，对于那样简单的分子，
这是怎样的一种智慧啊~
硫酸真的又看见了水。她和她们在永远的舞蹈中。虽然每个分子是简单地一弯折，
然而依靠仅仅四个位点的氢键，却能够做出万千变化~
硫酸知道，自己在水面前永远是自卑的~
朦胧中，硫酸看着水忽然地向自己移来，那声音叮叮咚咚，仿佛要唱尽世间的美妙：
“你为什么孤独地在这里呢？”
硫酸感觉自己浑身都臊热了起来，平时就不怎么说话，此时更加语无伦次：
“你，你，我，我，我叫硫酸……”
“一起来跳舞吧。”说着水一把拉住硫酸，翩翩起舞~
硫酸做梦也没有想到，水居然会主动地来邀请自己。硫酸觉得自己就像在云里雾里~
什么也不要想了吧。就那么地随着她，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
在许多年以后，即使当硫酸面临死亡，仍然痴痴地眷恋着这一段每好的时光，
没有一丝的怨恨。这后来的许多事，水，你知道么？
与水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硫酸终于有了勇气，问了第一句流利的话：“你，
为什么能够这样快乐？”硫酸曾经寂寞地过了不知多少岁月，虽然并不孤单，
但却孤独~
“我为什么要不快乐呢？”水笑着回答。清脆婉转的声音，听得硫酸如醉如痴~
“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呢？”硫酸接着问~
“唉呀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水嗔道~
然而水顿了一下，第一次收了笑容，有一点幽幽地说道：“可以给我你的
氢离子吗？我要用它来完善氢键~”
硫酸忽然地颤了一下，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失落又是欢喜。惊讶的是原来氢离子可以
单独参与构筑氢键，难怪水的氢键如此美妙；失落的是原来水找到自己是有求于已，
而并不是看上了那么平庸的自己；欢喜的是，水本来可以无声无息地偷偷拿走自己的
氢离子的，而且只拿走一个的话自己断然不会有所查觉，可是水没有，那么不是说明
水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吗？
这样想着，硫酸慷慨地安慰水：“我有两个氢离子，我给你一个吧~”
水顿时又恢复了笑容，美丽的身姿再度翩翩起舞。水接过氢离子，看似随意
却巧妙无比地放在她的氧原子上。水笑嘻嘻地说：“可爱的硫酸，可以再给我你剩下的
那个氢离子吗？”
硫酸忽然紧张了起来，颤声道：“那个，那个氢离子，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水撒娇道~
“不是，不是，是因为……”
天剧烈地热了起来，水的舞蹈加大了辐度。水喃喃地说：“又是沸腾，时间不多了。”
忽然大声地说：“硫酸，那个氢离子你给不给我！”
硫酸死死地抓住剩下的氢离子：“不行，不行……”
“那么，这个氢离子我也不要了！”膨地一声，水和她的姐妹们骤然远去。
硫酸痴痴的望着那个背影，怅然若失。同族长者们曾经的警告又响起在心里：
“你一定不可以同时失去你的两个氢离子，否则你将注定被大多数金属离子沉淀，
因此永锢自由。切记切记！”
硫酸犹记得水离去时的那个幽怨地眼神，忽然地自己哀叹道：“我终究还是改不了
自私~”
有一天，硫酸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四面体分子。他好像能一眼看穿自己。在他面前
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那个分子就那么盯着硫酸看，硫酸心里不舒服，正要转过身去
不理他，忽然传来那个分子的声音：“你还想去送掉第二个氢离子吗？”
硫酸猛地一惊：“你怎么知道……”
“天下间竟有这样傻的分子，居然自己要送掉一生的自由。无尽的岁月中，
自由才是最弥足珍贵的啊。”四面体分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硫酸更加惊讶：“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族的秘密！”硫酸知道，自己族分子
失去两个氢离子就几乎等于失去自由的弱点，全族都不会向其它族分子说的~
“分子共和国中的事，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四面体分子得意地说道~
“没用的，”硫酸分子转过身去，“就算你通晓天下，也不会知道我与水之间的事的，
也不会解我心中的矛盾~”
“居然又是水那小妮子，她仍然不知悔改吗？”四面体分子忽然大声地说道~
硫酸猛地转过身：“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不知悔改？”
四面体分子哼了一声，说道：“当年她一族分子化作氢离子与氢氧根离子，同时
以强酸强碱大闹天下，才被下了氢氧离子积禁制，也算是罪有应得。可叹她还不知悔改，
四处骗取氢离子与氢氧根离子，哈哈，真是生性风流啊~”
“你怎知她是骗取。”硫酸不服地争道，忽然又问：“什么是氢氧离子积禁制？”
“你不知道她本身可以释放出氢离子与氢氧根离子吗，禁制的内容就是她的氢离子
与氢氧根离子的浓度乘积要比她本身的浓度小一百万亿倍。可惜当时禁制定制得不完善，
让她发现了升高温度可以削弱禁制。还好不久后禁制得到弥补，定下了常压下373K温度时
水必须沸腾，而气态水分子是无法利用那两个离子的。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就
听说现在水在四处骗取氢离子与氢氧根离子，现在看果然是真的！”
硫酸正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水的过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知道
什么，你知道她的孤独吗？”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像水那样，永远地快乐的舞蹈，
会有孤独吗？
四面体分子一征，随即说道：“即使孤独，那也是她自找的。”他顿了一顿，又
叹道：“你已经如此，我也无法帮你了。看在我们两族祖先还有一点渊源的情分上，
我送你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失去了自由，就去找碳吧。”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硫酸忽然大声地问：“请问你叫什么？”
远远传来四面体分子的声音：“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
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
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硫酸细细地体味着这句话，忽然想起了水在向自己讨要氢离子时的那个幽幽地
语气，顿时高兴起来：“原来她也不不愿这样的。原来她还是在乎我的，原来她还是
在乎我的……”
遥远的地方，四面体分子喃喃自语：“我可以解去你心中的所有疑惑，却无法
解你一生为情所困。也许，你比上次那个碳正离子幸运多了。”
硫酸仍然在寻找一切机会再见水分子一面。有一天，他见到了水分子的姐妹们~
“请问水在哪里？”硫酸很有礼貌地问~
“我们都是水。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你的氢离子呀？”水的姐妹们笑作一团~
然而硫酸听到了她们中间的一个小小的声音：“原来他就是那个傻分子呀。”
硫酸笑笑：“请帮我把这两个氢离子转交给水，让她不要怪我。再帮我谢谢她。”
说着硫酸坦然地交出两个氢离子，转身而去~
“放心吧，交给我们就等于是交给了水了。”水的姐妹们笑着喊道~
硫酸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钡离子已经向他靠了过来。他笑笑，毅然迎了上去。
“既然祖先所定规矩如此，定然被沉淀是所有硫酸根的归宿。如果不是遇见水，自己
还要麻木地过完所有的岁月，终究也是要被沉淀。”硫酸还记得那些与水所跳的舞步，
那永远是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有如此境遇，也不再求什么了吧。没有过欢乐，
要无尽的岁月作什么。”这便是硫酸的想法。原来，他早已参透这一切。但硫酸还有
一点点遗憾。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水了。
水的姐妹们看到硫酸居然向钡离子迎去，顿时七嘴八舌起来：“真有这样的
傻分子呀。”“如果分子都是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到处去抢氢离子啦。”“还真有点
嫉妒水妹妹呢。”……
硫酸根与钡离子结合成白色的粉末状沉淀，沉到了杯底~
然而硫酸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处，水躲在姐妹们后面静静地看着他。水忽然
轻轻地说：“傻瓜，我早已不怪你了。”说着化作一滴泪，消散在空中~
在沉淀中，硫酸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些日子。他并不孤单，但是孤独~
“也许再也见不到水了吧。不过见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没有氢离子了~”
忽然硫酸想起四面体分子的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失去了自由，
就去找碳吧。”“难道碳可以帮助我再回到原来的硫酸吗？”硫酸有一点好奇~
他还是找到了碳。这个小姑娘是一种奇怪的分子，与自己和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没法判断出她属于哪一个点群~
“碳姐姐，你可以帮我变回硫酸吗？”硫酸小心翼翼地问~
“是季戊四醇那个家伙叫你来的吧。”碳抬头淡淡地笑道，“你在这个沉淀中
太稳定，我可以帮你把硫原子还原为负二价，然后再经过别的处理，才能变为硫酸~”
“真的可以吗？”硫酸本来已经绝了再见水的心思，忽然有了希望，难免有了
一点点欣喜~
“不过，在氧化还原过程中，你会失去曾经的所有记忆。你要考虑清楚。”
碳劝说道~
“这样啊。”硫酸有了一点怅然。自己剩下的也只有回忆了，又何必再起别的
心思呢。于是硫酸刚想摇摇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可是，在反应的
过程中，你不是也会被氧化吗？难道作为分子，你不珍惜自己的记忆？”
碳笑笑：“第一，我不是分子，我一般是以原子晶体存在的；第二，我生来
命中注定为别人燃尽生命，又有什么顾忌？”
“什么？”硫酸大大地吃了一惊。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个相貌平平地分子小姑娘
会如此地坦然。硫酸仔细地打量她，黝黑的皮肤，淡淡的笑容，实在没有太多突出的
地方。硫酸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脱口说道：“你帮我变为硫酸吧~”
碳有了一点点惊讶：“哦？你不珍惜你自己的记忆？”
硫酸笑笑：“连你一个小姑娘都可以如此放得开，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况且我当初
既然选择了放弃氢离子，现在又何惧再入一次轮回？”他忽然地再一次地豁然开朗，
仿佛天地间忽然地明亮了，再没有一丝阴霾~
碳被硫酸夸得有一点脸红，说：“好吧，我帮你~”
碳的身上渐渐燃起了火焰，碳的脸上红中带着一点点苍白。硫酸看着四个氧原子
渐渐地离自己而去，记忆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临终前，他仍然沉浸在当时与水的
轻舞飞扬中，那一般如花美眷，似水年华……
许多年以后，当苍老的季戊四醇回忆起当年的那个义无反顾的孩子的时候，仍然
忍不住要叹息~
“无尽的岁月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有穷的岁月里，最重要的又是什么。水啊水，
你空落了个水性扬花的名。如果我当时早知道你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对称的不完美而
千方百计地寻找氢离子来弥补的话，还会不会那样地告诉硫酸呢？”
- 山姆大叔 - 2006-11-18
这篇文章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