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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道:“这段圭璋没有拿来,咱们总是放心不下。他的踪迹既然在那村子
里发现,谅他还未曾远去,田薛两位将军,今日还要辛苦你们一趟。”当即发下令
箭,又添了四名得力的卫士,叫他们务必将段圭璋捉来。且说段圭璋初一那日与史
逸如分手之后,回到家中,她的妻子窦氏,乃是隋末“十八路反王”之一窦建德的
曾孙女儿,窦建德被李世民袭灭之后,后人仍然在绿林中做没本钱的生意,儿子、
孙子,都是名震江湖的巨盗,可说得上是个“强盗世家”,但窦线娘,虽然武艺高
强,却不喜欢打家劫舍的生涯,有一次她和段圭璋相遇,双方比武,不分胜负,互
相爱慕,终于结成夫妇,窦线娘嫁夫之后,荆钗裙布,操持家务,尽敛锋芒,村子
里相识的人都只道她是个普普通通的良家妇女,谁也不知她曾是名震江湖的女盗。
因为她自幼便扎下坚实的武功,所以虽在产后,身体依然强健。
  段圭璋见了妻子,先把史家的亲事对她说了,窦氏亦是甚为欢喜。段圭璋深知
妻子是个女中豪杰,多大的风险也敢担当,接着便把碰到安禄山的事情,以及他与
史逸如约定,只待过了元宵,便即两家一齐出走等等事都对她说了。
  窦线娘道:“两家同走,当然是好,但却也不能不提防在元宵之前,安禄山便
会派人拿你。”段圭璋道:“依你之见如何?”
  窦线娘道:“若在平时,安禄山帐下纵然高手如云,也未必拿得着咱们,此际。
我刚刚产后,武功最多及得平日三成,又添了这个孩子,只怕大难来时,我母子俩
反而成为你的累赘。”’段圭璋道:“这是什么话?
  咱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我还能抱怨你吗?”窦线娘微笑道:“不是这等说,
我得与你同死,固然无憾,但你就不想保全咱家这点根不成,所以依我之见,依我
之见……”
  段圭璋说道:“咱们夫妻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依你之见怎么?说下去把!”
  窦线娘道:“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依我之见,你就让我先走一步。
  ”段圭璋道:“不等史家兄嫂吗?这,这,这怎么使得?”
  窦线娘道:“不是撇下他们,我的意思是你留下来,待元宵之后,史家嫂子调
养好了,你就保护他们到我家来、”段圭璋双眼一睁,失声叫道:“什么,你要先
回母家?”
  宾线娘微笑道:“我虽在产后,对安禄山帐下的高手或者敌他不过,对沿途的
小贼,我还未放在心上。因此不如让我带了孩子,到我兄长那儿暂避些时。你与史
家兄嫂随后跟来,这岂非两全之计。”
  段圭璋佛然不悦,说道:“娘子,你当年随我出门,说过些什么话来?”窦线
娘道:“当年我的叔伯兄长,要你入伙,你誓死不从,我也因此与他们决裂。出门
之时,曾经说过,若非他们金盆洗手,我决不回来,决不再做强盗!”段圭璋道:
“那么,现在他们金盆洗手了吗?”窦线娘道:“现在是急难之时……”段圭璋截
着她的话道:“一个人的志节,不该因为遇到艰难险阻,便即变移。再说,咱们在
危难的时候才去投靠他们,纵使他们不加耻笑,我也是觉得没有面子!”
  窦线娘知道丈夫傲骨棱棱,小事随和,碰到有关出处的大事,脾气则是十分执
拗,知道劝他不转,叹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
  段圭璋怕妻子难过,又安慰她道:“安禄山巴结上杨贵妃,此刻正在京中享乐,
未必便会来与我为难。纵然要来,也未必便在这几天,且待我想想办法。你身体虽
然强健,刚刚产后,还是不要操心的好。你早些安歇吧!”
  段圭璋家贫,请不起服侍产妇的“稳婆”,段圭璋服侍妻子过后,捡出了他以
前所用的宝剑和暗器,到院子里将宝剑磨利,喟然叹道:“剑啊,剑啊,我将你弃
置了十多年,今日又要用到你了!”
  正自心事如潮,忽听得屋外有“嚓嚓”的声响,声音极为微细,但落在段圭璋
这样的大行家耳中,立即便知道是有极高明的夜行人来了!
  段圭璋心道:“好呀,来得好快呀!看来,我今晚只怕要大开杀戒了!”正月
初一的晚上,天边只有几颗淡淡的疏星,院子里黑沉沉的,段圭璋躲在墙角,一手
执着宝剑,另一只手伸到暗器囊中,首先摸出两枚极毒的三棱透骨镖,想了一想,
又把毒镖放回,换过两颗无毒的铁莲子。
  铁莲子刚刚扣在手心,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猎猎的衣裤带风之声,两条黑
影已自飞过墙头,段圭璋蓦地长身,一声喝道:“咄,给我躺下!”他是武学名家
身份,虽然遭逢劲敌,迫得使用暗器,却也不肯毫无声息的暗中偷袭。
  那料两颗莲子打出,竟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既没有打中敌人,也没有听到
落地的声因,段圭璋方自一怔,他本来已听出这两人并非庸手,但还未料到他们的
本领如此的高强。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姑爷,你的暗器功夫越发了得
了!”
  段圭璋道:“呀,原来是三哥!”那老者笑道:“难为你还记得这门亲戚,一
别十载有多,怎么连个信也不捎来?”
  窦线娘有兄长五人。这个老者排行第三,名为窦令符,段圭璋虽然不愿与他们
同流合污,但亲戚之情总还是有的,当下便邀他们进入内堂.燃起蜡烛,只见窦令
符身有血污,另外一个则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灰布衣裳,从外貌看来象个农家
孩子,一声不响地站在窦令符身旁,对段圭璋神情冷淡。段圭璋甚为纳闷:“他深
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看他衣裳上的血渍.似乎是受了一点外伤。”
  窦令符道:“傻孩子,一点礼貌也不懂,见了长辈,还不磕头?”
  那少年只好给段圭璋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声:“姑丈。”
  段圭璋将他扶起。心想:“我离开他们的时候,三哥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孩子
若是他以后生的,不该有这么大。”
  那少年甩了甩手,不要他扶,便站起来,手掌平伸,“当”的一声,一颗铁莲
子从他指缝间跌下来,那少年冷冷说道:“姑丈,这颗铁莲子交还给你!”
  段圭璋大吃一惊,要知他刚才怀疑是安禄山派来捉他的高手,虽然在没有问清
楚之前,不敢使用极毒暗器,但他发出这两颗铁莲子,却是运了七分内力,用的是
重手法暗器打穴的功夫,窦令符能够接下不足为奇,这少年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却
也能够硬接他的暗器,那就不能不令他大为惊诧了。
  窦个符“哼”了一声,斥责那少年道:“真是个蠢才,你在江湖道上也走了两
年,怎的还似个新出道的雏儿!”
  那少年退过一旁,直瞅着段圭璋,只听得窦令符继续说道:“以后在黑夜里切
不可妄自逞能,用手来接对方的暗器,幸亏你姑丈的铁莲子没有粹过毒药,要不然,
凭着你这点功力,焉能封闭穴道,毒气内侵,纵然不死,你这条臂膊也残废了。”
随即在衣袖里摸出了一颗铁莲子,交还给了段圭璋,一帽翁训那少年道:“听风辨
器的本领你是早已学会的了,以后在黑夜里碰到暗器,你从暗器的破空之声,当可
以听出对方的劲力,自己审度,要是能够接下的话,应该学我一样用袖子来卷,否
则就该赶快避开。”
  那少年道:“谢三叔的教训!”段圭璋心道:“这番教训,也只说对了一半。
要是碰到了绝顶的内家高手,根本就不容易听出对方的劲力。”
  他一眼瞥去,只见那少年的中指淤黑,急忙掏出一包金创散来,笑道:“不经
一事,不长一智,少年人吃点亏也有好处,话说回来,你我象他这般年纪的时候,
只怕还没有他的本领和阅历呢!你手指痛吧?敷上一点药散就好了。”后面两句是
面对那少年说的,那少年却推开了段圭璋的手,冷冷说道:“用不着,也没有碎骨
头,稍微一点痛楚,就要用药,这还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窦令符笑道:“姑爷不要理他,他要充好汉,就让他受点痛吧。”
  段圭璋心想:“这孩子的脾气也真倔犟,难道他是因此怪了我?”这少年对段
圭璋虽然冷冷淡淡,段圭璋却很喜爱他,猛地心念一动:“今早在马蹄下救人的那
个乡下少年莫非就是他?”正想开口问,窦令符已先问道:“我家妹子呢?”
  话未说完,只听得窦线娘格格的笑声,从瓦背上跳了下来,说道:“三哥,什
么好风,将你吹来了?”’原来窦线娘在听到了夜行人的声息之后,知道段圭璋在
院子里,从正面来的敌人有他抵御,料可无妨,因此她到屋后巡视了一遍,看看有
没有其他党羽,刚刚回来,就听到她哥哥的说话。
  窦令符笑道:“六妹,你还没有忘记绿林中那一套伎俩,咦,你的面色怎么有
些不对,是生病了吗?”
  窦线娘笑而不答,段圭璋笑道:“不是病,是昨天除夕晚上,刚添来一个胖娃
娃。”
  窦令符道:“恭喜,恭喜,可惜我这个做舅舅的没带什么见面礼了。
  ”
  那少年上前叩见窦线娘,窦线娘听他称呼自己做姑姑,有点诧异,连忙问道:
“是那一位侄于,怎么我认不得呢?”
  窦令符道:“六妹还记得燕山的铁寨生吗?”窦线娘说道:“哦,敢惜这位小
兄弟就是铁家侄儿?小名唤作摩勒的,我记起来了,我和圭璋成亲那天,铁寨主也
曾带了他的儿子来吃喜酒。”窦令符道:“那个孩子就是他了。”窦线娘说道:
“嗯,日子过得真快,屈指算来.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啦.那时这位小兄弟还流着
两筒鼻涕,和一群大孩子打架闹着玩,大约只有七八岁吧?想不到现在已长得这么
高了,变成一位少年英雄啦!
  铁寨主好吧?”那少年眼圈一红,窦令符道:“铁寨主就在你们离开之后的第
二天过世,大哥收了他做义子。他学武的悟性最高,比咱们家的那些孩子都强,所
以这次我什么人都不带,就带他来。摩勒,你想学梅花针的功夫,以后向你的姑姑
多多请教。”
  原来那燕山铁寨立名叫铁昆仑,乃是胡人,唐代的北方胡汉杂居,互通婚姻,
汉胡之间的隔阂远不如后来之甚。铁昆仑的妻子便是范阳封季常老英雄的女儿,和
窦家还沾有一点亲戚关系。铁昆仑的武功极高,窦氏兄弟与他们惺惺相惜,结成了
生死之交,所以铁昆仑在受到仇人暗算之后.便将孩子托孤窦家。段圭璋心道:
“怪不得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就。
  原来他是铁昆仑的儿子。”
  窦线娘问道:“三哥,你衣裳染血,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路上杀了什么人
来?”
  窦令符哈哈笑道:“我半生杀得太多,今番却几乎给人杀了呢!”
  窦线娘吃了一惊,道:“三哥碰到了什么强敌?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她心想要不是出了事情,她的哥哥决不会万里迢迢来寻找他们。
  窦令符道:“我今晚到来,正是有两件事情要请你们相助。”
  段圭璋道:“请说。”
  窦令符道:“第一件事是请姑爷赠药。惭愧得很,我第一次吃了败仗,受了伤
啦!”
  段圭璋不觉一怔,心道:“他只是受了一点轻微的外伤,怎么向我讨药?”心
念未已,只听得“嗤”的一声,窦令符急不可待的撕下了一片衣裳,胸胛上有一点
针头般大小的红点,说道:“你是大行家,可瞧得出么?”
  段圭璋骇然失色.道:“这是白眉针!三哥是和剑南唐家的人结了仇么?”白
眉针是一种剧毒暗器,入了人体,可循着穴道,攻上心房,便即死亡。现在窦令符
胸胛上的红点,距离心房不到五寸,那是很危险的了。
  正是:江湖风浪重重险,那许荒村隐侠踪。
豪杰刚猛似烈火,
天赐神将助魏国。
吕布军前失虎目,
英雄气短博望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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