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28 10:59
张驰2004-12-13
我接了一杯水准备喝，那无形的水扭曲成了你的容颜。
如此，我更是要义无返顾地喝下去。哪怕你要用这水溺死我。
念，我在给你写悼文，那些白色的字刻在纸上犹如刻在你的墓碑上。我还没有写几个字，就听见护士和警察的叫喊。
收尸了收尸了，要看死人去太平间看去，快走快走……
四月一日。愚人节了吧，念，你死了么，死了么？
我望穿秋水，我视死如归。
我知道。
可你不说。
我在教堂里呢，念。默哀的时候不让说话的。
你都抢走了我的木偶我的耳钉我的情书我的情人你还不够么还要霸占我死去的姿势么你太贪心了太自私了……
我只是心很酸，躺下罢了。
在众人面前？
不。我不认识他们。
我认得。
呵，呵呵。
你呀。你这个人太难得了。如果再有我这样自己走向穷途末路的小孩子，你和她就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从此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山盟海誓。
天涯海角。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天，涯，海，角。
想念。想念。这个词真是好。想和念并在一起发音。
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大衣口袋里掉出来一块绢子，我的肋骨毫无预料地疼了一下，像扎进了个什么东西。
绢子被弄脏了。
喀嚓。喀嚓。穿过两扇门，我把绢子泡进卫生间的水池子里，倒了一些洗衣粉。
滴，滴，滴……
天花板在漏水。我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无可奈何地看了看那些被泡肿了的瓷砖。
水掉进我眼睛里，又流出来。
它让我联想到那个，叫做眼药水的，蓝色的液体。
绢子遗失在水里，若即若离。
秋。下着大雨的时候，蚊子排好队钻进了蚊帐。
我这里温暖如春。温暖如春啊。
这些将要死亡的，将要像记忆一样会湮灭的。
你不在的地方，连等待，都如此艰难。
念。你可不可以再回来看看我。就看一眼。
只要让我看见你的手指曾在琴弦上有瞬息的飞舞，你的衣裙与我擦肩而过，仅此而已，我就会满足。
窗帘轻轻地摇晃。仿佛你马上就会出现，然后笑着对我说，你又输了。
我又输了。那咱们别玩了。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真的念。
然而风总是不听话，狠狠地将门碰住了。雨，一丝也落不进来了。
我的腰弯成了天鹅的脖子，泪如雨下。
我抱着大提琴睡着了。
你再给我拉一遍嘛。就一遍。最后一遍。
不成。你得给我一个承诺，我才能给你拉琴。
什么承诺。
你就说，你一定要等到我死了你再死。
这算什么承诺。我诅咒它不会实现。
那我就不给你拉。
拉嘛。
不。除非你承诺。
好好。我说。我对上帝庄严承诺，小念一定要等到小西死掉再死。
呵呵。真乖。
可是你死了谁拉琴给我听呢。
我把琴给你。我死了就附在它身上，我让它自动拉给你听……
我闻到了你的气息，清晰地。你的头发落在我脸上。你的又细又白的脖子……
花儿，一放手就飞了。
我想找见你给我的那本故事书，是在桃花夭夭烁烁的时候，你送给我的。你说那些童话，让你连走路都气宇轩昂。你说你一定碰得到一个帅气的王子，让他和你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后来你就碰到了我。现在那本书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
若是以前，扔在哪里我都会记得。可是你死了以后，我开始遗忘一些事情。
慢慢地似乎连你也会忘掉。
我抓住一只酒瓶子砸向镜子。玻璃上立刻刺开了一条狭长的裂痕。犹如坚硬的磐石被从中间劈下来。碎片落在手上，不是很疼，血却簌簌地流了一地。
那分钗。那破镜。
累了，便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我找不见你给我的故事书。那童话可裂金石，那童话情比金坚。我拿过一只枕头捂住脑袋，后脑勺放在沙发上，枕头里羽毛的气味盖过了一些酒腥。我紧捂着面，怎么也想不起来故事书里夹着什么东西。是信件，是照片，还是满目的凄伤文字？
我舍不得你走。念。
是不是，验证了那天血腥的誓言，上帝却搞错了人，让你先离开了？上帝他把我忘在这里，让我万劫不复，让我在空空荡荡的回忆中粉身碎骨？
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念念不忘，是不是？
念。
小柒说我的眼神刺痛了她。
她是怕疼的。我忘了。
念。你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你不在，我那些个温柔都不知道跟你去了哪里。
画室就快没有人了。
最后一个小子看了我一眼，甩甩头发出去了。
一下子就静默下来……
我在想着，你进来的时候，我是应该哭着把你的每一个动作装进心里尘封，还是应该笑着抱住你什么也不去想？
念……
还不回来么……
我听见了隐约的哭声。在冥冥之中，有个年龄跟我相仿的孩子在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地穿过空风刺进我耳朵。
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丢失了什么心爱的东西。像我一样。
而我若是真的丢失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不哭泣呢。
可我丢失的，是什么东西么？
我还在想着你进来的样子，是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
天忽然隐晦起来。云朵遮蔽了日光。我看见念她默默地从门口走过去。
念。不进来坐么……
你总是这样，轻易地让我万念俱灰。
夜了。从画室归来到现在，光明已经跨过了多少个经纬？
月亮渐渐地滑过凌乱的床铺上。海蓝色的床单上尽是一些干涩枯萎的碎花瓣。它们就这样被我压在身子底下这么久。
你就真的，不在乎么？
墙苍白得发紧，我用笔把它涂红了，一朵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鲜艳而决绝。那些花被邪魔缠绕，一念不生。我闭上了眼睛，忽然有人进来，狠狠地碰上门，闪身是一阵风。
是你么。是你么。
我盯着近处你银白色的发卡。看着看着它们就模糊了。你还在对我笑。可是我能怎么样呢。我是抓不住你的。我的将全部后背贴紧了墙，墙壁上阴冷的气息顺着脊椎骨髓一直散布到全身。我闭着眼睛仰起头，想象自己就如同艳烈的花朵旁的草木石头。
就是这恍惚的幻觉，我无知无觉。
念。如果我一个人去了海上，从此漂泊无定……
那我就变成海鸟把你的船弄死。
可是我不就成鱼了么？
怕什么，鱼和鸟都是自由的。
命中注定么？
我们说好的，我不死你就不能死。
转换了一种形式吧。
就算彼此不认识。
是无家可归了。
忘掉你，是否就能找回，我丢失了的一切。
明天，会不会比今天更加清醒？
明天我得以重见天日，泪眼婆娑地背对着我的影子，等它从黑暗中抽出一把利剑，刺向我的后背。是么。
念。
曾经沧海难为水。难为水。
找到了。
书上清楚地画着那一年。我们走在大马路上。没有什么话，只言片语。然后汽车过来了，轧在你腿上。不是。不是你推开了我，是我根本不在车前。
我获得了重生，却失去了全部。
故事应该有个结尾的。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除了天堂，还有哪里容得下我们？
我接了一杯水准备喝，那无形的水扭曲成了你的容颜。
如此，我更是要义无返顾地喝下去。哪怕你要用这水溺死我。
念，我在给你写悼文，那些白色的字刻在纸上犹如刻在你的墓碑上。我还没有写几个字，就听见护士和警察的叫喊。
收尸了收尸了，要看死人去太平间看去，快走快走……
四月一日。愚人节了吧，念，你死了么，死了么？
我望穿秋水，我视死如归。
我知道。
可你不说。
我在教堂里呢，念。默哀的时候不让说话的。
你都抢走了我的木偶我的耳钉我的情书我的情人你还不够么还要霸占我死去的姿势么你太贪心了太自私了……
我只是心很酸，躺下罢了。
在众人面前？
不。我不认识他们。
我认得。
呵，呵呵。
你呀。你这个人太难得了。如果再有我这样自己走向穷途末路的小孩子，你和她就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从此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山盟海誓。
天涯海角。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天，涯，海，角。
想念。想念。这个词真是好。想和念并在一起发音。
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大衣口袋里掉出来一块绢子，我的肋骨毫无预料地疼了一下，像扎进了个什么东西。
绢子被弄脏了。
喀嚓。喀嚓。穿过两扇门，我把绢子泡进卫生间的水池子里，倒了一些洗衣粉。
滴，滴，滴……
天花板在漏水。我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无可奈何地看了看那些被泡肿了的瓷砖。
水掉进我眼睛里，又流出来。
它让我联想到那个，叫做眼药水的，蓝色的液体。
绢子遗失在水里，若即若离。
秋。下着大雨的时候，蚊子排好队钻进了蚊帐。
我这里温暖如春。温暖如春啊。
这些将要死亡的，将要像记忆一样会湮灭的。
你不在的地方，连等待，都如此艰难。
念。你可不可以再回来看看我。就看一眼。
只要让我看见你的手指曾在琴弦上有瞬息的飞舞，你的衣裙与我擦肩而过，仅此而已，我就会满足。
窗帘轻轻地摇晃。仿佛你马上就会出现，然后笑着对我说，你又输了。
我又输了。那咱们别玩了。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真的念。
然而风总是不听话，狠狠地将门碰住了。雨，一丝也落不进来了。
我的腰弯成了天鹅的脖子，泪如雨下。
我抱着大提琴睡着了。
你再给我拉一遍嘛。就一遍。最后一遍。
不成。你得给我一个承诺，我才能给你拉琴。
什么承诺。
你就说，你一定要等到我死了你再死。
这算什么承诺。我诅咒它不会实现。
那我就不给你拉。
拉嘛。
不。除非你承诺。
好好。我说。我对上帝庄严承诺，小念一定要等到小西死掉再死。
呵呵。真乖。
可是你死了谁拉琴给我听呢。
我把琴给你。我死了就附在它身上，我让它自动拉给你听……
我闻到了你的气息，清晰地。你的头发落在我脸上。你的又细又白的脖子……
花儿，一放手就飞了。
我想找见你给我的那本故事书，是在桃花夭夭烁烁的时候，你送给我的。你说那些童话，让你连走路都气宇轩昂。你说你一定碰得到一个帅气的王子，让他和你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后来你就碰到了我。现在那本书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
若是以前，扔在哪里我都会记得。可是你死了以后，我开始遗忘一些事情。
慢慢地似乎连你也会忘掉。
我抓住一只酒瓶子砸向镜子。玻璃上立刻刺开了一条狭长的裂痕。犹如坚硬的磐石被从中间劈下来。碎片落在手上，不是很疼，血却簌簌地流了一地。
那分钗。那破镜。
累了，便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我找不见你给我的故事书。那童话可裂金石，那童话情比金坚。我拿过一只枕头捂住脑袋，后脑勺放在沙发上，枕头里羽毛的气味盖过了一些酒腥。我紧捂着面，怎么也想不起来故事书里夹着什么东西。是信件，是照片，还是满目的凄伤文字？
我舍不得你走。念。
是不是，验证了那天血腥的誓言，上帝却搞错了人，让你先离开了？上帝他把我忘在这里，让我万劫不复，让我在空空荡荡的回忆中粉身碎骨？
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念念不忘，是不是？
念。
小柒说我的眼神刺痛了她。
她是怕疼的。我忘了。
念。你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你不在，我那些个温柔都不知道跟你去了哪里。
画室就快没有人了。
最后一个小子看了我一眼，甩甩头发出去了。
一下子就静默下来……
我在想着，你进来的时候，我是应该哭着把你的每一个动作装进心里尘封，还是应该笑着抱住你什么也不去想？
念……
还不回来么……
我听见了隐约的哭声。在冥冥之中，有个年龄跟我相仿的孩子在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地穿过空风刺进我耳朵。
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丢失了什么心爱的东西。像我一样。
而我若是真的丢失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不哭泣呢。
可我丢失的，是什么东西么？
我还在想着你进来的样子，是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
天忽然隐晦起来。云朵遮蔽了日光。我看见念她默默地从门口走过去。
念。不进来坐么……
你总是这样，轻易地让我万念俱灰。
夜了。从画室归来到现在，光明已经跨过了多少个经纬？
月亮渐渐地滑过凌乱的床铺上。海蓝色的床单上尽是一些干涩枯萎的碎花瓣。它们就这样被我压在身子底下这么久。
你就真的，不在乎么？
墙苍白得发紧，我用笔把它涂红了，一朵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鲜艳而决绝。那些花被邪魔缠绕，一念不生。我闭上了眼睛，忽然有人进来，狠狠地碰上门，闪身是一阵风。
是你么。是你么。
我盯着近处你银白色的发卡。看着看着它们就模糊了。你还在对我笑。可是我能怎么样呢。我是抓不住你的。我的将全部后背贴紧了墙，墙壁上阴冷的气息顺着脊椎骨髓一直散布到全身。我闭着眼睛仰起头，想象自己就如同艳烈的花朵旁的草木石头。
就是这恍惚的幻觉，我无知无觉。
念。如果我一个人去了海上，从此漂泊无定……
那我就变成海鸟把你的船弄死。
可是我不就成鱼了么？
怕什么，鱼和鸟都是自由的。
命中注定么？
我们说好的，我不死你就不能死。
转换了一种形式吧。
就算彼此不认识。
是无家可归了。
忘掉你，是否就能找回，我丢失了的一切。
明天，会不会比今天更加清醒？
明天我得以重见天日，泪眼婆娑地背对着我的影子，等它从黑暗中抽出一把利剑，刺向我的后背。是么。
念。
曾经沧海难为水。难为水。
找到了。
书上清楚地画着那一年。我们走在大马路上。没有什么话，只言片语。然后汽车过来了，轧在你腿上。不是。不是你推开了我，是我根本不在车前。
我获得了重生，却失去了全部。
故事应该有个结尾的。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除了天堂，还有哪里容得下我们？
凌空坠落
义无返顾
一池水
义无返顾
一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