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 仙剑奇侠传 (最新小说)(全)
#31
这比刚刚的话还要令人惊讶,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三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李逍遥才道:“也许……那位大师真的是佛法无边……”
不过所有的人都出家,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韩医仙苦笑道:“唉!小女梦慈和江家大公子少云自幼就订了亲的,俩人感情一向很好。前不久才约定:等梦慈满了十六岁,就要来下聘。一个月前,老夫听说玉佛寺的智修大师法力高深,于是想请他下山除妖。少云和两个弟弟便自告奋勇前往,结果一去不返。老夫和小女多次前往查问,才知道兄弟三人都出家当了和尚。这件事,个中玄机,实在仍令人想不透!”
韩梦慈轻轻别过了脸,难掩伤感。
“去玉佛寺的都会出家为僧,那……”李逍遥想了想,林月如已笑道:“我就不信女子去了,一样回不来!你们男子去玉佛寺都会落发,那就让我这个女子去一趟,如何?”
这个前所未有的想法,令李逍遥拍案称妙,道:“照哇!智修大师总不会连女弟子都收了吧?佛寺里可不收尼姑的,那月如妹妹就可以把人给请下来了。”
林月如笑道:“要我出家啊,那是万不可能!”
李逍遥笑道:“若是要你嫁给刘晋元,你出不出家?”
林月如一听,气得脸上泛红,怒道:“你干嘛又提到那脓包?再说我可要揍人了!”
李逍遥脖子一缩,不再作声,心里却暗想:“要惹她生气,抬出刘晋元准没错。以后她再刁,我就拿这治她,嘿……”
林月如怎知李逍遥正在揣磨她的弱点?径自气呼呼地提剑要出去,李逍遥追上前道:“欸,你一个女孩儿家,走夜路不大好……”
“女孩儿家又怎样?走夜路又怎样?”林月如手腕一扬,推开李逍遥,看来是赌着气不想理他。
李逍遥道:“夜路走多了,母老虎也会遇到鬼……”
“你说什么?”林月如气得一把要揪住李逍遥的衣领,被李逍遥轻易矮身一闪,钻了过去,挡在门口。
李逍遥笑嘻嘻地说道:“我说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去,有个照应。”
赵灵儿也道:“我也去!”
林月如双手抱在胸前,道:“你敢去?不怕落了发当和尚?”
李逍遥笑道:“有灵儿在,我不怕。”
赵灵儿脸上一红,道:“我才不管你当不当和尚,你去当好了!我帮你剃头发!”
林月如扮了个鬼脸:“要他这小贼当和尚,真是佛门之灾呦!阿弥陀佛!”
韩医仙想了想,道:“从前是没有女子去请智修大师过,或许可行……”
韩梦慈喜出望外,道:“爹,您准许李公子他们去?”
韩医仙道:“有机会总要试试,李公子,林姑娘、赵姑娘,有劳您三位了。”
说着,韩医仙从背后的柜中取出一张地图,一面指划着,一面道:“这是本村的地图,三位到了骆记米仓之后,可见到一条小桥,过了此桥,往北走便是玉佛寺,往东方是黑水镇。”
李逍遥仔细认了认,道:“那这西南方呢?”
“这是鬼阴山,一群来路不明的苗人将鬼阴帮的山贼赶跑后,便占据了贼窟。”
“此地有苗人?”李逍遥和赵灵儿都有些讶异。
韩医仙道:“嗯,也是最近忽然出现的,他们杀人不眨眼,比山贼还可怕,外人最好别随便靠近那一带。”
李逍遥道:“那您知不知道他们是黑苗还是白苗?”
“这……老夫不大清楚,总之别惹事端便是。”
李逍遥“嗯”了一声,又道:“那我们往北走,就可以找到玉佛寺了。这条路我白天走过,认得,我们走吧!”
三人往城东快步而去,天色已黑,正是殭尸可能出没的时间,三人都身怀武功,虽说多了几分保障,但是还是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只好借着谈笑来解去这样的可怕。
骆记米店外还有不少居民徘徊不去,伙记们正在收拾店面,那几名彪形大汉挡在门口,喝道:“关店啦,回去!回去!”“明儿再来!”
有一名衣衫破旧的老头,拼命挤到前面去,哀求道:“我已经等了一下午,求老爷就开开例吧……”
他把钱捧在手上,已经伤心得快哭了出来,那大汉毫不怜悯,一把将他推开,道:“别挡了收铺子!”
店里伙计都有点看不下去,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一人放下门帘,一人将老头扶起,道:“明儿再来,我给您先留着,啊?”
老丈哭道:“我孙子害怕殭尸,不敢睡,昨夜哭了一晚,今天我再不拿回去,他又要哭一晚。我……我心疼啊!”
李逍遥道:“喂,人家也不抢,捧钱来买,你们还不卖?”
白天那名打算盘的肥胖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道:“小子,又是你?你的意见真多,我家老爷累了,要休息不做生意,你也管?”
李逍遥冷笑道:“告诉你们老爷,今晚不赚,以后没机会啦!”
那总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逍遥道:“我们会将玉佛寺的住持大师请来,他能驱逐将殭尸,到时候这些糯米,您自个儿吃,也别卖人了!”
那总管哈哈大笑:“驱逐殭尸?凭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子?哈哈哈……你去,你去,这美貌两位姑娘就请留下来,让我们骆员外奉为上宾,好好照顾她们……”
话还没说完,林月如一发娇叱:“放肆!”
只听清镪一响,林月如手中越女剑鞘已迎面碰地打在那总管脸上,登时将他门牙撞断了两颗。
“哇!我……我的牙……”
那总管哀叫连连,满口是血,掩口挥手道:“还愣赛那里干什摸!怪!怪把褡们动打一顿……”
他缺了牙又差点咬断舌头,说话漏风,咬字不清,但是那几名保镳观其情、查其貌,也知道意思是要开打,众人纷纷呼喝,抄起身边棍棒,便往李逍遥、林月如、赵灵儿打来。
众村民急忙闪避,免得扫到棍棒余威。这四五人只有两人对付林月如与赵灵儿,倒有三个抡刀的往李逍遥身上招呼。
李逍遥举剑格刀,嗖地一声,对方手上的刀应声而落,李逍遥发觉不是对手,心中一生轻蔑,正要连去三人兵器,突发现由地上窜出两根竹竿,差点绊倒了他。
李逍遥连忙翻了个身,稳住步子,怒道:“使绊子,不要脸!”
他这回提高了小心,剑随身走,东取西制,噗噗两响,便是两人中剑,最后一回剑锋,削去其中一人的一片头发,吓得他动也不敢乱动,差点以为自己脑袋搬家了。
李逍遥转头一看,林月如和赵灵儿早就料理好对付她们的大汉,那总管脸色发青,躲到屋内不敢出来。
李逍遥也不为难他了,说了声:“走吧!”
二女与李逍遥一同离开,翩然登上米店后的小桥,村人怔怔地目送着,议论纷纷,说道:“这两位娇滴滴的姑娘,撂倒了这两个铁汉?”
“我看只有大城里那位有名的林家堡千金,有这份能耐!”
“这般美丽又有武功的女子,一个就奇绝了,竟同时有两名!”
众人都不敢置信地讨论个不休,反而忘了李逍遥所说的,他要去请玉佛寺的智修大师来驱逐殭尸。
李逍遥三人经过小桥后,前方有两道岔路,三人紧记着韩医仙的交待,往北而去。
北方的路越走越是幽密,但是路面还算清楚,树木也生长得十分齐整,应该是有人常来打扫整修。由这样的地方,也可以猜出此地不是什么邪门歪道。
此时,便见到有一名僧人提着两桶水,慢慢地走在路边。李逍遥上前道:“这位师父,请问此去是玉佛寺吗?”
那僧人容貌年轻,抬眼看了看李逍遥,微微一笑。见他慈眉善目,李逍遥本想:“他一定会替我们带路,那就方便啦!”
那僧人一手放在面前,道:“阿弥陀佛。”
李逍遥也连忙回礼,双手合南道:“阿弥陀佛!”
那僧人又道:“阿弥陀佛。”
李逍遥也跟着又说了声:“阿弥陀佛。”
不料那位僧侣说的还是:“阿弥陀佛。”
李逍遥不能再客套下去了,道:“大师,我们是……”
“阿弥陀佛。”那僧人打断了李逍遥的话,态度虽然恭敬,却一副准备离去的样子。
李逍遥张口结舌,道:“这……怎么会这样?大师,您……”
那僧人边说:“阿弥陀佛!”边继续走路,竟不管李逍遥了。
李逍遥呆看了半天,百思不解,道:“月如,灵儿,怎会这样?”
林月如笑瞇瞇地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
“连你也……”
“哈哈……我瞧你跟他对喊得这么顺,和尚你是当定啦!”
赵灵儿柳眉轻蹙,道:“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咱们跟着他就可以找到玉佛寺了,不如去看看有什么问题。”
李逍遥道:“还是灵儿说得对!”
三人紧跟在挑水的僧人背后,顺着大路走,前方果然是一片精致的围墙,墙内隐约传出梵呗,气氛十分祥和。
那挑水僧人由旁门就入,三人正要跟进,一道灰衫挡在门口,道:“俗家信众请止步。”
李逍遥定神望去,那是名年轻僧人,眉清目秀,约莫只有十五六岁。
李逍遥道:“这位小师父,请通融让我们进去。”
那僧侣狐疑地看了看他们,道:“这么晚了,三位施主……不知有什么贵事?”
李逍遥道:“我们有要事,想求见贵寺的智修大师,不知小师父如何称号?”
那年青僧人道:“小僧法号智泽,三位求见主持方丈,这……这……三位施主,很抱歉……寺里出了点事,不便待客。”
智泽结结巴巴的,像是对这种处境不知所措一样,李逍遥问道:“哦?智修大师不在寺中吗?”
智泽忙道:“不、不是,而是……寺中有些杂乱,尚未打扫,请施主切莫见怪……”
林月如脸色一变,道:“啰哩八嗦的!叫你们方丈出来!难道寺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李逍遥也道:“人命关天,若是您不允,我可要打进去了!”
智泽连忙道:“别、千万别打进来!我给您通报!贫……贫僧马上进去通报一声,我马上进去!”
说着,智泽竟后转奔进寺内,一面大叫道:“方……方丈!方丈,有人来啦!有人要求见哪!”
李逍遥忍不住摇头道:“慌慌张张的,什么出家人!”
林月如也奇道:“这个和尚怎么见到我们,神色如此慌张,正眼也不敢瞧一下?”
李逍遥转向两女,笑道:“哈……我看出家人虽然说是四大皆空,不过突然看到两位美女驾到,也不知所措啦!”
林月如白了他一眼,道:“哼!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是个轻薄的小淫贼?”
赵灵儿仰脸看着寺庙,又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连林月如都觉得有点问题,便说道:“灵儿妹妹,你怎么了?”
赵灵儿想了一想,才缓缓地说道:“我觉得这间寺庙四周似乎……有股妖气!”
林月如、李逍遥惊讶地互看了一眼,李逍遥道:“妖气?这里是佛门清修之地,怎会有妖气?”
赵灵儿注视着寺门,道:“嗯……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但……妖气有很多种,这并非是邪恶的妖气……”
“妖气难道还有好的吗?”李逍遥不解。
赵灵儿道:“你以为妖是如何产生的?难道凡人凡物修行,是先决定了要成妖成仙,才去练的吗?”
“若不是这样,又是怎样?”
赵灵儿道:“除了天生的之外,凡是有灵之物得了机缘,开始修练法术,便都是往成仙成圣的路上走去。但是,万一误解了术法,或是走上偏激的路子,以邪气的方法修练,那练出来的就是妖法。所谓的妖,多半是练坏了的仙,所以还是同出一脉的。”
李逍遥道:“原来如此,那妖气就是变了质的仙气?”
“可以这么说。”
说话间,那名法号智泽的僧人一直不见出来,李逍遥道:“他会不会躲起来了?”
林月如道:“别理他了,咱们进去!”
三人不等智泽出来通报,便这样大步而入,欲一探究竟,见识赵灵儿所说的妖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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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第十四章 误落佛网
李逍遥与林月如、赵灵儿三人一同大步走入玉佛寺,这所寺内,正统的佛寺结构一应俱全,进入山门之后,便可以看见两旁的指归阁,经过指归阁及围墙,前方矗立着雄伟的大雄宝殿,后方则是藏经楼,处处结构严整,殿宇轩昂,黄墙黛瓦,气势庄严。
望着黑暗中鳞次栉比的殿宇,三人都静了下来,流连于园林景色。
突然间听见一声惊慌的惨叫,李逍遥三人连忙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只见在大天井处的香炉前,那名法号智泽的年青僧人抱头鼠窜,哇哇叫着,背后竟有一人手持大刀,追着他跑。
智泽绕着香炉狂奔,叫道:“放过我啊,别……别动手……救命啊!”
那持刀大汉叫道:“我砍死你这王八蛋!”
那大汉声若洪钟,身如铁塔,但竟也剃了光头,穿上僧袍。在这佛门净地,竟会有人当场厮杀,真是教李逍遥傻眼了。
智泽躲在香炉后,喘着气,道:“有……有话好说,师弟……”
与他隔着香炉的汉子也停下了步子,喝道:“你骗俺!俺不会再上当啦!”
说完,又往左追去,智泽往右奔逃,只能乱叫。
李逍遥一箭步上前,手中长剑一挥,那汉子下意识地挥刀挡去,李逍遥腕力一振,剑身一转,将那汉子的刀压下寸许,道:“喂,这位大师,你穿着出家人的衣裳,却打打杀杀的,成什么样子?”
那汉子叫道:“你是谁?管俺的事?”
李逍遥道:“你在这里大开杀戒,佛祖要生气的。”
那大汉道:“俺不管!俺受不了了,连佛祖都杀!”
那汉子竟如此大逆不道,李逍遥听得咋舌,本以为智修大师法力无边,玉佛寺内应是一片祥和,想不到会是这样残暴戾气。
那汉子要用力抽出刀,却被李逍遥制得无法动弹,无法移动半寸,智泽才放下了一点心,躲在李逍遥背后。
那汉子怒视智泽,吼道:“你逃不了,老子砍了你这小和尚,煮了吃!”
李逍遥道:“喂,大师,有话好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汉子道:“这小王八蛋骗俺!”
“他骗你什么?”
“骗俺出家!”
“什么?你……你是被骗的?你为何要出家?”李逍遥奇道。
那大汉道:“俺本来是个杀猪的,每天至少要吃五斤肉,不然浑身都会不对劲。这小和尚骗俺,说来这里当和尚,可以每天有吃有喝的,结果俺一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智泽缩头缩脑地说道:“贫僧没骗你,是有吃有喝没错啊!”
那大汉道:“哼!吃大米、喝凉茶,每天净是青菜萝卜,俺嘴里都要淡出鸟来啦!”
李逍遥哭笑不得,道:“大师,出家人本来就不能吃荤,这您不知道吗?”
那汉子叫道:“没人告诉俺,俺怎会知道?那老子不当和尚了!不当了!”
智泽忙道:“不行,不行,你剃度领牒了,不可反悔。”
那大汉怒目圆睁,道:“老子不想当啦!这也不行?”
“自然不行,一入佛门,绝不能反悔。”
汉子道:“给我吃肉,我就不反悔!”
智泽道:“阿弥陀佛,入了佛门,不能吃肉。师弟您忍了几天,就可再忍,切勿功亏一箦……”
汉子怒道:“俺不要忍了!刚才俺好不容易抓到一头鹿,煮了锅鹿汤要解馋,谁料居然被这小兔崽子连肉带汤全给倒掉了!”
“鹿?”李逍遥一听不对,道:“你捉到的是什么样的鹿?”
汉子道:“那头鹿还小,断了角,脚也受伤,老子才逮得到。老子见牠伤口都烂得透骨,索性一刀下去,让牠早早升天西归,去见他妈的佛祖啦!”
李逍遥惊讶痛心,道:“你……你竟杀了那受伤的小鹿?”
林月如对智泽道:“这个大哥不想出家,你又何必逼他留下?还俗的人还少了吗?”
智泽道:“这……这是师父的意思,我不能违背。”
“师父?你师父是谁?”
“本寺住持,智修大师。”
林月如道:“我还真是没听过不许还俗的规矩。喂,这位杀猪的大哥,你不想出家,人家也不放你走,你怎么不自己溜啦?你这么大个子,谁拦得住你?”
此话一出,那名大汉更是气愤,道:“俺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林月如奇道:“此话怎讲?”
汉子道:“自从方丈大师替俺剃渡后,出家以前的事俺许多都记不起来了。俺只知道俺是杀猪的,俺只想要吃肉!”
三人惊疑地听着,李逍遥更是疑惑,望向赵灵儿,似乎了解了赵灵儿为何会觉得此地有点玄机。
林月如似乎不大相信,道:“你全记不起了?怎会这样呢?”
“俺不知道!俺要吃肉!”
智泽道:“阿弥陀佛,万灵皆有佛性,怎可自相为食?”
“你再说,你再说,老子砍了你!”
李逍遥收剑,那汉子又要挥刀而上,李逍遥将剑柄往他胸口一弹,登时震得他山一般的身子飞跌出去,“碰”地重重落在地上。
智泽忙道:“智杖师弟,你无恙吧?”
唤作智杖的汉子摀着心口,痛得讲不出话来,呻吟的还是满口市井秽语,意思无非是要把智泽的母亲怎样怎样的。
智泽并无愠色退后一步,对李逍遥合十道:“各位施主,小僧为各位引见方丈大师吧!”
李逍遥道:“有劳了。”
三人便随着智泽,走过指归阁,转向第二重拱门内,拾级登上高楼。
在宝殿后的西面楼阁内,应是藏经之处,但见房只有一名老僧俯首抄经;东边的卧房内隐约可见几名僧侣正在颂经。直到最上首的禅修房内,大门紧闭,智泽道:“方丈,有三位俗客求见。”
但听得门内传出淡淡地“嗯”一声,智泽道:“方丈准了,请吧。”
说着,便轻轻推开了门。
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三人肃穆恭敬,不知道会见到的是一个多么有修为的大师。只见空寂的禅房中,只有一床一炉,床中央端坐着一名身穿住持袈裟的僧人,旁边站着两名僧侣,容色安祥。
令李逍遥等人惊愕的是:那名身穿住持袈裟的僧人,容貌居然十分稚嫩,几乎只是个儿童一般!圆圆的脸蛋,和智泽有几分相似,甚至看起来还比智泽小上几岁,怎么会是方丈大师?
李逍遥正狐疑着,智泽已恭敬地顶礼说道:“师父,这位是李施主。”
李逍遥和林月如面面相觑,小声问道:“怎么是个孩子?”
林月如低声道:“会不会是返老还童?我听说有些高人修行到一定程度,便能童颜鹤发。这和尚没头发,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鹤发……”
只有赵灵儿默然不语,望着智修。
童颜的智修大师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所为何来?”
事到如今,怀疑也没用,李逍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道:“欸,是这样子的……听说大师法力高强,想请大师下山除退尸妖,替白河村和黑水镇两地的居民,除却一害……”
智修大师慢吞吞地说道:“老衲乃是佛门中人,从不过问外界俗事,三位请回吧!”
李逍遥忙道:“大师此言差矣,出家人降魔卫道本天经地义,何以是外界俗事呢?”
智修大师抬起眼皮望了李逍遥一眼,道:“施主认为除魔卫道,是出家人的义务,那么施主您愿除魔卫道吗?”
李逍遥道:“当然,只要我能力所及,便会尽力!”
智修大师微微一笑,这慈和的笑容里,倒真的有几分入定高僧的气度。
智修大师道:“我佛慈悲,李施主您也同意抱存慈悲之心,解脱世劫?”
“这当然……”
智修大师道:“以此度之,施主您果然深具佛性。”
李逍遥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敢当,不敢当……”
林月如讪讪地说道:“别忘了连畜牲都是有佛性的。”
李逍遥瞪她一眼,在大师面前,倒不好意思跟她斗嘴了。
智修大师道:“李施主,你必是佛门中人,佛门一体观照,普渡众生,不只要解救苍生,还要解救施主,脱离五浊之世,皈依佛门三宝。”
“这……大师您的意思是……”李逍遥不解。
智修大师道:“智泽,去把剃刀和袈裟拿出来。”
智泽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
李逍遥忙道:“等等,要剃刀和袈裟……干什么?”
林月如道:“当然替给你剃度,不然是帮我和灵儿出家吗?”
“这……”
智修大师道:“女施主好慧根。”
李逍遥惊道:“我,我没说要出家当和尚啊!”
智修大师道:“施主您答应了,怎么立刻反悔?”
“我……我何时答应了?”
智修道:“你方才说,‘出家人降魔卫道本天经地义’,我问你:‘施主您愿除魔卫道吗?’您怎么说的?”
“我……我说……欸,不能这样算哪,我当个俗家弟子,也可以除魔卫道……”
智修大师反问道:“俗家弟子,也可以除魔卫道,那你又为何特别要老纳这出家人来除魔卫道?”
“因为……这……这……大师您不能这样说……”李逍遥张口结舌,明知智修大师的说法是种诡辩,却想不出一个较有力的反驳法。佛门高僧擅长打禅机,对这些诡辩之术最为精通,李逍遥自然不是对手。
智泽捧来迭得整整齐齐的袈裟与剃刀渡牒等物,道:“师父,请。”
他将诸物放在禅榻上后,便又恭敬地合十顶礼而去。
李逍遥正跟着转身要跑,禅房的大门突然无风自动,“碰”地一声,应声紧闭。
李逍遥惊奇,这名智修大师外貌虽年幼,但是或许真的有法力,才能这样不动而闭户。
林月如道:“你真的得出家当和尚了。”
“我才不要!你倒底帮谁啊?别兴灾乐祸啦!”李逍遥急道。
林月如道:“嘻,我瞧你这贼头贼脑,当个和尚是不是能安份一点?”
“你……”智修大师持刀在手,道:“李施主,请过来。”
李逍遥道:“不,不,大师,这事还得商量商量……”
智修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答应了,就由不得你。”
说完,原本两名容貌慈和的僧人,身子像闪电一样窜至门边,手上戒杖铛地一声,发出清响,挡住了出口。
原来他们也会武功,智修大师道:“把李施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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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李逍遥怒道:“哪有这样硬逼人出家的?佛门没这种道理!”
智修道:“痴愚众生,勘不断俗世贪嗔,老纳只好强行而为,此乃不得已也。施主若皈依我佛,死后才能登天朝佛,不致于堕入十八层地狱,老纳是为了你好,不能眼见你堕啊!”
李逍遥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种好事就留给您自己吧!”
那两名武僧在智修大师的眼色一使之下,铛地一声,两只戒杖往李逍遥左右膝弯打下!
林月如与赵灵儿同时发喝,一人一掌,击开那两僧。李逍遥连忙转身拔剑,道:“看剑!”
一剑回画,两武僧同时仰身避去,当地一声,两杖直取李逍遥胸前。李逍遥身子斜侧,铁杖砸空,倒把地面砸出两个凹洞,可见那两名武僧的膂力强劲,被打中的话必是重伤。
李逍遥一惊,一招“金阙全开二峰长”剑气左右开弓,将两僧手中铁杖震落,两僧也不惧怕,空手上前便要擒人。李逍遥怕剑气伤了他们,智修大师会恼怒而不允下山除妖,因此剑气处处保留几分,道:“喂,你们别逼人太甚啊!”
林月如可不管伤不伤人,拔剑道:“两个打一个,我最看不惯!”
说着,便身如飞叶,翩翩落入战圈,一剑逼退其中一名武僧,那武僧不管林月如的剑利,一掌直取林月如头脸要害,林月如吓了一跳,长剑在面门一转,化去危机,接着便挺剑直刺,那武僧竟不怕死,迎上前来,左臂往林月如面前一挥,林月如只感一道真气疾来,立足不住,连连倒退。
李逍遥这边战况竟是一样,那两僧的出手方式全都一致,简直像是镜子里的两道人影一般,赵灵儿越看越是心中明白。
李逍遥被震退数步之后,站身不住,踉跄而行,那二僧一拥而上,将李逍遥按倒在地。
智修大师手持剃刀,慢慢步上,道:“施主,何必苦斗挣扎?只要把剃去三千烦恼丝,不会有什么痛苦。”
李逍遥叫道:“喂,谁说剃了头就是和尚?当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智修大师道:“勘破生死爱憎,是为大休歇,既入空门,就把那些都放下吧!”
李逍遥道:“开什么玩笑!我为何要堪破酒肉女色啊?”
智修大师道:“酒是穿肠毒,肉是同类身,女色是魔王,施主何必贪恋这三物?”
林月如脸色一变,道:“什么女色是魔王?呸!我不准你剃了他头发!”
说着,拧剑往那二僧刺去,顾不得伤不伤人了。智修大师长吟道:“阿弥陀佛!”身子飞纵上前,一道掌风,便将林月如身子击飞。林月如惊呼一声,身子凌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拖住一般。
定神一看,挥手送出掌气的是赵灵儿,智修大师讶异地回头看着赵灵儿,赵灵儿道:“大师,您所知的佛法出了错了,这是不成的。”
智修大师冷然道:“小小女娃,怎可狂妄议论法轮是非?”
说着,便要弯下腰替李逍遥剃发,李逍遥被这两名武僧压制住,挣扎不脱,吓出一身冷汗。
赵灵儿轻喝一声:“破!”双掌一掀,那两僧竟自己被震退了开,但一弹跃出去后,竟不见了。
林月如大惊,道:“啊!妖法……”
智修大师脸色一变,道:“女施主你……”
李逍遥一跃而起,道:“妖僧!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李逍遥长剑疾刺,一连数剑尽封要害,智修大师左支右绌,拙于拆解,忙叫道:“啊……不,别……别动手,女施主,您同为佛门中人,怎可袖手啊?”
李逍遥听了更气,一面挺剑攻击,一面道:“你又想叫谁出家?灵儿和月如都不会听你的,你别作春秋大梦!”
智修大师狼狈地闪避逃跑,退无可退,只好叫道:“饶……饶命啊!”
李逍遥一剑格在他颈子上,怒道:“你也怕死?不是说什么勘破生死爱憎吗?呸!一派胡言!”
赵灵儿抢上前一步,挡在李逍遥身前,道:“逍遥哥哥,放下剑吧,别为难他了。”
李逍遥道:“哼!你说了,我就放。”
说完,反手收剑。赵灵儿转头对智修道:“你还不回复原形?”
智修大师点了点头,容貌渐渐变化,竟与方才在外面的智泽一模一样。
林月如看得瞪大了眼睛,“怎……怎么会是智泽?刚才……刚才那些人都是你变的?”
智泽点了点头,有点害怕。
李逍遥也讶异得说不出话来,赵灵儿道:“我瞧你道行不浅,怎会浪费在化身法术上?”
智泽道:“我……我只是想修佛法……”
李逍遥怎么也不信,道:“这怎么可能?你胡搞一通,哪有这种修佛法的道理?”
智泽道:“我乃达摩法师所持佛珠,已经修行九百九十九年了。我想……先师常说佛光普渡众生,要让众生都沾佛泽,所以我才要大家来出家,快点修成正果……我,我哪里不对?”
见他委屈不服的样子,赵灵儿道:“你已有将近千年的道行,潜心修炼,求渡化之道,本是应当。但是,你依恃法力逼人落发出家,这怎么是慈悲之道呢?”
智泽道:“这当然是慈悲之道,让人人都成为虔诚的佛门弟子,就是为了让他们远离俗世污浊啊!”
李逍遥道:“阿弥陀佛!这是哪门子的慈悲啊?谁教你的?”
智泽道:“这是经典上说的,凡人一发佛念,就有不可思议的果报,所以人要常常念佛,将来就算堕入地狱,也才有机会解脱升天。”
赵灵儿道:“修业之本在于舍己助人。佛曰无我乃舍己,佛曰慈悲即助人。而你所作所为却是背道而驰,强行逼人忘身忘家,这样以遗忘和欺骗来念的佛,以其贪着利养故,所造功德尽为恚火所烧。也就是没有功德的。再说,积功念佛,一定要在庙里吗?”
智泽道:“不然……不出家行吗?”
赵灵儿道:“佛法中心乃三无漏,所谓‘戒律之法者,世俗常数。三昧成就者亦是世俗常数。神足飞行亦是世俗常数。智慧成就者,此是第一之义。’,可见戒、定、慧三宝中,戒与定,只是慧的之辅助。你若能体认生命,与身边环境相处,圆融无碍,欢喜快乐,那便是真正的大澈悟,那是要依靠领悟,不是落发可致的。枉费你有千年道行,竟只有孩童般的智慧。如此下去只怕向佛未果,反而先堕魔道。”
智泽顿开茅塞,跪地道:“菩萨!你是菩萨!”
赵灵儿连忙道:“你别这样,我不是菩萨!起来吧!”
智泽磕头数下,道:“菩萨,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这些道理,求求菩萨收我当弟子!”
赵灵儿道:“这些道理,也不是什么,我师父平时就是这样教我的,你别……”
李逍遥打断了赵灵儿的谦辞,道:“让他将功折罪好了,我们正要去降伏尸妖,这小不点也许派得上用场。”
赵灵儿道:“智泽,你肯去帮村民除去尸妖吗?”
智泽不停地点着头,道:“好,让我跟着您,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尸妖,我可以帮您们找到他!”
李逍遥道:“原来尸妖是有人操纵的?”
智泽道:“山下那些尸妖,大多是从黑水镇北方的乱葬岗来的,那里有一座隋朝的将军冢,赤鬼王就躲在那地底下的血池之中。他用邪法操纵死尸吸食人血,供他修炼血魔神功。”
李逍遥咋舌,道:“乖乖……这么邪恶的妖魔?”
智泽道:“我知道怎样去对付赤鬼王,菩萨,求你收我当弟子吧!”
赵灵儿道:“好吧,既然你有心,可是,你别叫我菩萨,我不是,也别亵渎了菩萨,你高兴就叫我声灵儿。”
智泽道:“我……我不敢。”
“那就随你叫,可不许叫菩萨。还有,你就以原形面貌跟着我吧!”
智泽道:“是,主人,我叫小石头!请您要将我配在身上,可以增强您的法力,还可以替您抵挡墓穴内的阴气。”
说完,智泽身子一摇,登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串落在地上的玉佛珠。
赵灵儿拾起玉佛珠,配在身上,道:“逍遥哥哥,该怎么找赤鬼王,小石头会给我感应,咱们走吧!”
三人拾级下阶,只见前方天井,有三名年轻僧人正在议论纷纷,见到李逍遥等人下了楼,都目露惊讶。
那三名年轻人长得都有点像,李逍遥想了起来,道:“你们……是江家三兄弟?”
那三人更是讶然,其中一人道:“是啊,这位施主怎么知道?”
李逍遥道:“我们听韩医仙说过,现在本寺住持已经愿意放你们回去了,刚刚还有一个本来是屠夫的呢?”
江家三兄弟其中一人道:“我们也不知道,刚刚突然之间,原本空白一片的脑子就清醒了,那屠夫大叫着‘我想起我是谁啦,我知道我家在哪儿啦!’就手舞足蹈地奔了出去,我们三人却恍如梦醒,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呢!”
李逍遥道:“你们哪位是江少云?”
一名相貌堂堂的僧人走前一步,道:“我就是。”
李逍遥道:“梦慈小姐很思念你呢,你赶快回去看她吧!”
江少云道:“再造之恩,江某永铭于心。”
那三兄弟纷纷向李逍遥等人道谢之后,便一同向门外快步走出,赶着回家去。
李逍遥笑道:“哈!这可谓功德圆满,阿弥陀佛!”
林月如笑道:“瞧你念得挺有一回事的,看来是很有当和尚的天份!”
三人甫走出玉佛寺,林月如突然发觉地面上的阴影去了一大片,回头看去,整座佛寺竟消失不见,原来的粉墙化作一片郁郁茂林。
李逍遥与赵灵儿也随之转头回望,讶然不已。
李逍遥道:“这……这间庙也是变出来的?”
赵灵儿微笑道:“若以音声求我,不能见如来;若以实相求我,不能见如来。世上哪有什么事物,是你看见的表相那样呢?寺庙是庙,林木也是庙。无云可证,是立足境。”
李逍遥笑道:“啧,咱们面前出了位得道高僧!”
赵灵儿听了,并没像以前那样一笑置之,反道:“你听得下去也好,听不下去也好,总之以后……唉,以后你会懂的。”
李逍遥道:“你怎么啦?怎么一间玉佛寺,引出你这些想法了?”
赵灵儿道:“我不是到了玉佛寺之后才想的,是……前一阵子我病了,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时,突然间师父从前对我说的许多话,我都懂了。逍遥哥哥,你认为我又是什么人呢?我就是你眼前所见的这个样子吗?”
李逍遥怕她钻牛角尖,忙笑道:“你身子不好,难免悲观,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眼里你都是这样,又美又温柔,天下谁也比不上!”
林月如用力咳了两声,李逍遥才想起她在身边,连忙道:“你……你也很美!”
林月如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灵儿妹妹,把小石头放出来,剃了这小子的头发!”
李逍遥笑道:“刚刚是谁第一个出手替我挡了剃刀的啊?”
林月如冷笑道:“你少嚣张,我是不想把机会让给别人。”
“什么机会?”李逍遥问。
“你忘了你欠我一事?”
“什……”李逍遥话到口边,想了起来,道:“我没忘,愿赌服输。”
“好,你比我慢取回药,得听我一次的命令,若是我这个命令,就要你自己剃了头发,你剃不剃?”
李逍遥一怔,道:“这……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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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林月如冷冷地说道:“赖皮的是小狗。要当狗还是当和尚,你自己决定。”
李逍遥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不知怎么选择,见他那哑口无言的样子,林月如这才展眉笑道:“哈!没得顶嘴了吧?哼,我才不会那么笨,把一个命令浪费在这无聊事儿上头,你暂时不用当和尚或是当小狗了!”
李逍遥松了口气,本想立刻反唇相讥,脑子里也立刻涌出好几个足以把林月如气得跳起来的说词版本,话到口边,及时收住,想道:“不行,我不能惹她惹得太过,这刁丫头扣住了这一个命令,不知道将来会使出什么怪招,我千万不能让她太过恨我,否则,万一……万一我和灵儿要成亲,她命令我不准娶;或是更惨的,我和灵儿成亲了之后,她命令我让她睡我和灵儿中间,那……那我还真是宁愿当小狗。”
可是有嘴不能斗,有气不能伸,总是侠客的一耻。李逍遥有点闷闷不乐,三人来时有说有笑,回时各自想各自的,竟无一语。
眼前已来到桥下的岔路,三人停步,等着小石头说话。
赵灵儿怀中的小石头道:“这条路通往黑水镇,得通过黑水镇,才能到乱葬岗。”
赵灵儿道:“走吧,这镇上阴风阵阵,小石头的佛气足够抵挡的。”
赵灵儿率先上,李逍遥与林月如跟着她,这条路上漆黑一片,处处有种腥味,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就连地上的短草也像是腐败了一般,走起来有种黏黏的感觉。
走了好久,地面上是石子铺的大路,应该是村庄,不过还是黑暗一片,渺无人烟,偶尔看见的几幢屋子,也都阴森破败,脱落的门窗在微风里发出“伊──呀”的沙哑声音。
“这……这镇上好凄凉……”林月如低声道。
李逍遥叹了一口气,心头沉重,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村庄会残败至此!如果白河村也变成这样,那就太凄惨了。
赵灵儿在前面带路,李逍遥和林月如都放慢了呼吸,就怕不小心吸进了什么妖气,好不容易走出了无人的闹市,那森森鬼气,实在比荒郊野地还要可怕!
前方已是一片山丘,鬼火飘浮满天,黑暗中,隐约可见杂乱的墓碑。赵灵儿回头低声道:“这里已经是乱葬岗了,将军冢在深处,我们得小心些。”
李逍遥和林月如点了点头,此时一阵风自山丘上吹拂下来,带着沙土的气味,令三人都为之倒退数步。
“好强的妖气!”就连李逍遥都感觉出来了,那味道似乎是死人曝尸的气味。
三人越往内走,竖直的墓碑就越少,杂乱歪倒的墓就越多,破败得找不出原先的坟茔外观。再继续往前走,那是连坟与墓都没有了,只有一具具曝露在外的老棺木或是白骨,在荒草间发出幽幽的骨头磷光。
不久,三人都同时在一片巨大的墓地前停了下来。面前的平地迥异于前,是一个整理得十分开阔的前庭,树立着数尊真人大小的陶偶武士,守护着后方的巨墓。
在触目的无限荒凉中,这块大阴宅的气势更是显得不凡。赵灵儿怀中的小石头发出轻微的感应:“主人,墓前有一扇门,那是进入地底的机关。”
赵灵儿点了点头,转头要李逍遥与林月如同行,三人步至墓前,果然看见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刻痕,若不细察,根本不会知道那是门的接缝。
三人往那扇嵌在地上的门上踏去,石板自动向下滑去,露出几级石阶。
若是走了下去,等于被埋在这个将军冢里了。但事到如今,不下去也不行,三人心意相同,也同时便跨步拾级而下。
从地底深出透出幽幽微光,与其说照亮了什么,不如说只是更榇托出进入之时的黑暗。李逍遥与林月如都伸手不见五指,赵灵儿能在黑暗中视物,倒没多大防碍。她反手握住了两人,让他们知道方向。
李逍遥的感觉上,走了十来级石阶之后,便是一处平坦的路,赵灵儿则依照小石头的指示,在墓下的通路上疾走,时而东转,时而西绕,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走了许久,赵灵儿才停了下来,李逍遥与林月如此时已经稍微能适应黑暗,甚至勉强辨认得出对方的身形,但除此之外就连两步以外的东西都看不见。
三人所在之地突然又轻轻地往下滑,赵灵儿拉着两人,慢慢步下石阶,原来地下还有一层。
下了石级,依然被赵灵儿领着东走西绕的,李逍遥已经完全不辨东西南北了,身在地下深处,心头越来越虚,又不敢作声,只能由赵灵儿带着走。慢慢地,李逍遥想通了:这是个地下迷宫,那妖怪藏在地下深处的迷宫里,难怪谁也找不到他!
赵灵儿停下步子,地面又缓然下移……
还有第三层?
李逍遥此时终于感到阵阵恐怖,这妖怪藏身在这么隐密恐怖的地方,闯进来的人是绝没有机会逃出去的!
李逍遥想道:“连我都觉得可怕极了,月如不知怎样?”
他摸索着,摸到了林月如,林月如身子一颤,旋即由隐晦不清的光线中看出是李逍遥,这才松了口气。而李逍遥发觉她手上都是冷汗,明白她必定比自己还要恐慌。
就这样漫长地走着,一层走完了又一层,好像永无止境。
前方终于出现一阵隐隐幽幽的青光,赵灵儿放了手,李逍遥与林月如便同时握住剑柄,紧张地望着前方。
前方是一个高起的石台,石台上停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椁,足有百尺长、五十尺宽,乍看之下,根本是一艘方船,若非椁上的漆绘显示出地狱的图象,还看不出这是椁。
椁用来包在棺外的那一层,往往是富贵之家才会有这样巨大的气派,以棺与椁埋葬家族成员。
那阵清光,便是由棺椁内传出,赵灵儿率先走上前去,她身上的佛珠圣气,引起棺上青光一阵不安的动荡,接着,一阵沉厚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一般:“是……谁……吵……醒……本……将……军!”
自棺木内缓然漂出一具枯尸,尸体穿着厚重的盔甲,体态俨然,十分高大威武。漂浮上半空的枯骨缓缓缓地坐正,森然道:“活气……?活气……?”
李逍遥不知该不该说话,赵灵儿已上前问道:“赤鬼王在哪里?”
李逍遥暗惊:这那身穿盔甲的巨物,竟还不是赤鬼王?
“哈哈哈……”那巨物已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笑,手一挥,一道刚猛妖气当头袭来!
“啊!”
李逍遥与林月如分别跳开,同时便拔剑出鞘,剑气疾射向那枯骨!
那尸骨微微晃了一下,便再度俯冲而下,李逍遥挺剑倏地刺出,林月如的越女剑一同攻来,那尸骨无可避闪,钉钉铛铛的几响,李逍遥与林月如的双剑已在他身上连攻十来招。
但那尸骨似乎并不怕兵刃,反倒更凶猛地往他们击去,李逍遥与林月如连忙跃闪,再度振剑上前,与尸骨缠斗作一处。
可是这尸骨根本不怕刀刃,却能伤人,李逍遥与林月如再战下去,只有被耗尽体力而死,而赵灵儿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空焦急。
此时,赵灵儿怀中的小石头道:“主人,你好像带了一尾食妖虫,为何不用?”
赵灵儿一怔,猛地想起,道:“啊!我竟忘了,可是……食妖虫杀得了这怪物吗?”
小石头道:“杀不了,但也能让它动作慢下来,好让咱们找出杀它的法子。”
“嗯!多谢你!”
赵灵儿取出怀中的食妖虫,往尸骨抛去!
登时只听得细微的一声“滋”,那尸骨居然身子一僵,李逍遥趁机一剑刺入盔甲内,力道直透甲中枯骨。
对于食妖虫能有多少作用,赵灵儿并没把握,只能心急地想一同上前帮助李逍遥,小石头却道:“主人,你的真气太虚,又有胎动,绝对不能对付这样的妖物的。”
赵灵儿胸口一悸,颤声道:“你……你知道?”
小石头道:“当然,你若出手,不但没有帮助,还要害了你腹中之物元气大伤,不如放心在一旁看着吧!”
赵灵儿强忍不安,点了点头。果然,那穿着将军盔甲的尸骨动作已比方才缓慢许多。林月如灵巧地足尖一点,跃起数寸,一剑刺入枯骨的头盔颈部!
接着林月如暗施柔劲,力透剑身,只觉枯骨中剑之处力道空荡,接着,哗啦一响,整副白骨居然崩解,纷纷坠落!
不知这样算不算是死了?赵灵儿还不确定时,突然地面一震剧烈晃荡,赵灵儿站身不住,李逍遥叫道:“灵儿!”便扑了上来,林月如也身子一跃,靠近李逍遥,接着整个墓底的建物哗喇轰隆,整个激烈摇晃了起来!三人勉力稳住身形,紧拉着手,在这地掣天崩的剧震中,不断努力站稳。哗啦一声,地面整个崩裂了开。
三人惊呼,往地下陷进去!土崩石陷,千万吨无尽的沙石,像要将三人活埋一般,不断地堆落在三人身上。李逍遥紧紧地握住了赵灵儿的手,林月如也抱紧了赵灵儿,三人谁也没放开手,到他们一同重重地摔落!
不知他们落在什么地方,只是三人缩头紧抱着,感觉不断有巨大的落石与碎物往下落,裂响不断,过了许久许久,摇晃之势渐渐止息,三人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他们身边,是一片平坦的地上,但是空气中有种令人连呼吸都很困难的味道。
李逍遥撑起身子,半跪而起,也顾不得所在之地的气味了,他轻道:“灵儿!月如!”
赵灵儿和林月如都还在他身边,也正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逍遥哥哥,月如姐姐!”赵灵儿将他们两人抱住,庆幸他们都无恙。
林月如也紧抱着他们,放心地喘了口气。方才变生突然,她竟什么也没想,先抱住了赵灵儿,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当时自然地便耽心赵灵儿会先失散!
林月如道:“灵儿妹妹,你没事吧?”
赵灵儿摇了摇头,林月如道:“好臭的味道!这……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三人往终于看清楚了,三人所在之处,是一片平台,而放眼所见,尽是触目无垠的一大片血红水池!
方才高处落下的石块或木片,在血海上缓缓转动着,才慢慢沉下,那穿着将军盔甲的枯骨早已碎做无限片,凌星的肢骨或盔甲碎片正到处载浮载沉,以很慢的速度缓缓地往下沉。
赵灵儿见到其中一片盔甲碎片上,那头比放出去时肥硕的食妖虫正在慢慢蠕动着,小石头说道:“快点把食妖虫收回来!”
“收回来?”赵灵儿有些不解。
“对,不要太浪费啦!”小石头说道。
赵灵儿还不大了解小石头此言之意,但先照做为是。林月如道:“看我的。”
她抽出缠在腰间的软鞭,举手一挥,“啪”地一声,竟将那片盔甲整个卷了过来,长鞭有如手指般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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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这以鞭取物的功夫,连李逍遥也看得目瞪口呆。赵灵儿道:“月如姐姐,你的鞭功真厉害!”
林月如反倒谦虚了起来,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赵灵儿将食妖虫收进她原本放食妖虫的小玉匣中,既然小石头那东西有用,就先收着,反正并没有防碍。
赵灵儿放眼望着这大片红色的池子,道:“不知赤鬼王藏在何处?”
林月如张望着,喃喃道:“……这,这都是血吗?哪里来这么多血水啊?”
李逍遥也蹙眉道:“这股血腥味,实在令人受不了!”
赵灵儿叹道:“这么多的血,可见这妖魔不知残害了多少生命!”
但四面汪洋血海,要怎么离开,三人一筹莫展。而就在水面上的种杂物全沉下去,一尘不留之后,凝重不流的血池下,缓缓地浮涌出一个小漩涡。
漩涡渐旋渐大,渐旋渐大,看得三人目不转睛,哗啦一响,由血水中赫然涌出了一道宏伟无比的身形,狰狞地望定了他们。
那怪物身上尽是皱缩的皮肤,脸孔极端苍老,惨白得像具僵尸,双眼中发出幽幽的黑光,凌乱的白发垂在脑后,周身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气息。
小石头道:“主人,他就是赤鬼王!”
一听见小石头之声,那皮肤皱缩的怪物幽幽道:“我还在纳闷……凡人怎么可能到得这里?原来……是玉佛珠在帮你们。”
赤鬼王的声音,也低沉得好像水底下的泡沫鼓动一般,教人极不舒服。
“小秃驴,你修你的佛,我炼我的魔,咱们明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竟背信,带凡人来侵扰于我?”
李逍遥拔剑出鞘,道:“少废话!看这血池,就知道你这妖魔残害了多少人命。今日我等便要为世间除害!”
赤鬼王哈哈大笑:“哈哈哈……几个小小灵物,能除得了我吗?”
震动大地的笑声,令李逍遥三人几乎站不稳,赤鬼王已张着口喷出腥臭的气息扑来!
三人急忙同时往后跃闪,赤鬼王的巨身一个回甩,激扬起大片血水,林月如与赵灵儿急忙以轻功跃至半空,才闪过这血水的攻势。
但见血涛万丈,三人眼前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李逍遥骤觉腥风扑面,连忙挺剑挥刺,一式“香炉瀑布遥相望”封守住周身要害,落地时脚一滑,勉强立稳。
李逍遥大惊,在这危险的血池上,对付这样一个妖怪,几乎可以说没有胜算。就算妖怪有物可以克制,他也不可能猜得出赤鬼王的克星是什么。
赵灵儿一声叱喝,气聚双掌,全力轰向赤鬼王的眼睛,赤鬼王笔直地朝她扑过来,那双幽黑的眼睛被掌气打中,却毫无感觉。林月如连忙斜地一剑抢上,挡在赵灵儿与赤鬼王中间,李逍遥也振腕拧剑,双双攻向赤鬼王。
赵灵儿一出手,威力不但不如从前,还带起胸腹间阵阵寒悸,她好不容易在地上落定,小石头便急道:“主人,别逞能,这妖气太强了,你出手会没命的!”
“可是……可是我……”赵灵儿只能干著急,看着李逍遥与林月如配合无间,并肩攻杀自鬼王,一时之间,除了耽心他们的安危之外,赵灵儿恍然想道:“月如姐姐与逍遥哥哥两人,并肩杀敌的样子,这么配合无间……这默契是与生俱来的,也许……月如姐姐比我适合当逍遥哥哥的同伴,至少……他们都是一样的身份,一样人类的身份。我……唉!我终究不能这样下去……”
李逍遥与林月如与赤鬼王斗做了一处,赤鬼王的攻击十分快,又一刻不停,李逍遥与林月如连停下来蓄气、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只顾东闪西避。再这样下去,不是葬身血池中,就是气空力尽而死。
赵灵儿耽心不已,问道:“小石头,食妖虫还有没有用?”
小石头道:“我也没多少把握,对赤鬼王这么大的妖怪……”
赵灵儿一咬牙,道:“罢了,不试不成了!”
赵灵儿再度取出食妖虫,往赤鬼王抛去,赤鬼王背上被食妖虫攀住,浑无所觉,继续攻击李逍遥与林月如。赵灵儿急得想道:“果然没用……那怎么办?我身子初愈,又施展不出多少法力……”
赵灵儿担心之时,李逍遥暴喝一声,竟一剑往赤鬼王直劈而下!
“嗤”地一声,赤鬼王中剑,喷出大瀑的血流,动作也慢了些。
赵灵儿一惊,只见原本枯黄的食妖虫已经透出一点血色,正缓缓蠕动着。赵灵儿心知有异,果然还是有点影响,只是不知影响会有多少罢了。
赤鬼王一扫巨臂,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差点就要被他扫落血池中,却同时灵巧地闪过,再度往赤鬼王头颈刺出。本以为这一击不会得手,谁知赤鬼王竟没有闪,而再度中剑,发出震动的哀嚎!
赵灵儿这回看出来了,赤鬼王的动作,确实因为被食妖虫吸付而变得慢了一些,而且食妖虫所吸赤鬼王体内的精华越多,赤鬼王的动作就越慢。
赵灵儿既喜且忧,喜的是这消耗奏效,忧的自然是不知道食妖虫能吸多少赤鬼王的精元?若是食妖虫自身满了,赤鬼王还有余力,恐怕李逍遥与林月如还要面临苦战。
果然,不久食妖虫全身满涨为紫红色,随着赤鬼王的跃动,被甩飞了开,落在赵灵儿面前不远处。经过这两役,赵灵儿明白食妖虫具有这样食妖奇效,留着自有大用,便冒着危险冲了出去,重新将食妖虫拾回收好。
赤鬼王的动作已经只是开始时的一半,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前后开弓,攻势连连,杀得赤鬼王毫无招架之力,李逍遥身上全是赤鬼王的鲜血,已然杀得眼红,暴喝一声,弥天盖地的剑势,由上而下,整个包住了赤鬼王!
李逍遥大喝:“去!”
整个人连同铁剑,竟往赤鬼王的天灵刺了进去!李逍遥人剑俱没入赤鬼王庞大的身躯之中,吓得林月如张大了口,赵灵儿也面色发白,脑中一片茫然!
突见赤鬼王整个人僵立不动,猛然间,轰地一响,赤鬼王整个四散飞溅,化做千万片血肉,喷向四面八方。
而李逍遥持剑屹立中央,一身是血,但凛冽有威,宛如由地狱中杀出的修罗一般。
在李逍遥周身,弥漫着一阵似有若无的清气,渐渐化去李逍遥的戾气,李逍遥收剑而起,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林月如与赵灵儿连忙奔上,叫道:“逍遥哥哥!”
“你还好吧?”
李逍遥道:“我……我没事……”
赵灵儿突然眼前一亮,拾起落在李逍遥脚边的一颗掌心大小的珠子,道:“土灵珠……原来,土灵珠在这妖怪身上!”
李逍遥奇问:“土灵珠是啥玩意?”
赵灵儿道:“我听师父说过,自古相传女娲大神聚天地灵气──风、雷、水、火、土──炼成五珠,以镇伏群魔。传说这些灵珠早已失落,今日竟能得到此物,莫非是天意。”
李逍遥笑道:“哈!原来还有这个宝物,这算是力斗赤鬼王的收获吧?”
林月如见他可以说笑了,遂白了他一眼,道:“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这些!”
赵灵儿微微一笑,道:“不说这个,我们要逃脱这洞窟,还得就靠这颗灵珠呢!”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
赵灵儿露出凄楚的微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灵珠与我有不可解之宿缘,灵珠在此时此地现世,或许意味着……我……不该再躲藏了。”
李逍遥看着她,不禁忧心起来,道:“灵儿,怎么你今天……好像变个人似的,你有什么心事吗?”
林月如也以有点不解的眼神看着她,赵灵儿摇头微笑道:“没什么,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听了这样的话,林月如更感诡异,确定赵灵儿是瞒了他们一些事,但是她也猜不出是什么,只能无言以对。
赵灵儿起身道:“殭尸已除,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村民们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
李逍遥道:“嗯,我们快回去通知这个消息。”
赵灵儿道:“你们拉着我的手。”
李逍遥和林月如依言拉着她的手,赵灵儿闭目凝神,突然间三人便整个拔空飞出!
李逍遥惊呼出声,赵灵儿竟有这破空飞行之力,实在无法想象!难道这真的是土灵珠的功能?
三人一下子就飞冲上半空,身在凌虚之中,飘然飞升,不多久又缓缓落下,李逍遥站稳在地时,往前望去,已是韩医仙家中了。
这不可思议的速度,更让李逍遥咋舌不已。
李逍遥奔入韩医仙家中,欲说尸妖已除,不料只见病患们面色恐慌,见李逍遥提着血淋淋的宝剑杀入,更是吓得惊叫连连。
李逍遥道:“韩医仙呢?”
林月如与赵灵儿也赶至,见到韩医仙家中一片凌乱,病患惊慌的样子,也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有的病人发着抖指指后房,道:“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李逍遥提剑奔往后庭,赫然见到韩医仙与阿宝两人被背对背绑缚着,蹲在角落。李逍遥连忙解开他们的绑缚,道:“怎会如此?韩医仙,你们遭强盗了?”
韩医仙伸臂站起,惶急地说道:“李公子,梦慈她……她被抓走了!”
“什么?是谁?谁捉了梦慈姑娘?”李逍遥惊问。
韩医仙道:“那带头的人,自称是拜月教的长老,他说……如果要我女儿平安,就要……”
“就要怎样?”
韩医仙望向赵灵儿,道:“就要赵姑娘……自己一个人到鬼阴山。”
李逍遥恨恨地一跺足,道:“可恶!又是那些阴魂不散的苗人!”
赵灵儿温言道:“韩医仙,您放心,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对梦慈姐姐不利的。”
韩医仙道:“可是……可是他们为何要为难你?”
“不,他们不会为难我的。”赵灵儿道,转头对李逍遥道:“逍遥哥哥,梦慈姐姐对我有恩,我一定要去救她。”
李逍遥道:“我会去把他们全部打回老家,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来欺负汉人!”
韩医仙道:“他们人很多,你们……你们成吗?我再多找些人……”
“不必了,韩医仙,我们是要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黑水镇的尸妖已经被灭了,今后不会再有殭尸为患。”
韩医仙怔了一怔,简直不敢相信,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李逍遥道,“殭尸比我们原先所知的还要厉害,我们三人都杀了,何况是几个苗人!”
韩医仙这才放了心,道:“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梦慈!”
“放心吧!”李逍遥与林月如、赵灵儿三人,一刻也不得停,又匆匆赶往鬼阴山。
只不过这回他们所见到的苗人,会与李逍遥想象中,完全不同,而赵灵儿的决定,也会更让李逍遥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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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三人往鬼阴洞方向走去,此时天已微亮,高山之上,有一处明显的山洞,入口前立着两名苗人,严装守卫着。
三人步至洞口,那两名苗人守卫便一横弯刀,道:“来者何人?”
还不等李逍遥动手,赵灵儿从容不迫地上前,道:“我就是赵灵儿,来向你们讨人的,快将梦慈姐姐放了!”
大出李逍遥意外的是:那两名苗人守卫一听,竟不为难,道:“请小姐随小人入内,长老已恭候多时了。”
赵灵儿步入山洞,李逍遥与林月如正要随之进入,那两名守卫已拦了住,其中一人道:“非苗族者,不许靠近!”
李逍遥怒道:“岂有此理,通通给我让开!”
“哼,擅闯者,杀无赦!”
那两苗人手中刀刃迎面劈来,李逍遥连看也不看,长剑左挥右撩,便将两人打退数步,赵灵儿回头望着他们,露出苦笑,道:“你们拦不住他的,让他们跟我进来。”
那两名守卫辛苦地爬起,不敢再争,道:“是。”
林月如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在守卫的带领下,赵灵儿等人渐渐深入鬼阴山内部。原来这山里被挖出许多条通道,难得的是每一条通道都宽敞至极。
众人来到一个开阔的大堂,前方祭坛高处,吊着一只大铁笼,韩梦慈就被关在铁笼里,而旁边还有另一个大铁笼,不知有何作用。
赵灵儿快步奔上前去,道:“梦慈姐姐!”
韩梦慈忙高声道:“灵儿,小心,有埋伏!”
话声方落,背后一阵沉重的轰隆之声,缓缓响起,李逍遥回头一看,背后的大殿入口,那两扇沉重的雪白石门已缓缓关上了。李逍遥回身去推石门,半点也推不动。
众人被封锁在此地,不知苗人想干什么?
李逍遥步至铁笼下,道:“梦慈姑娘,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韩梦慈道:“你们别过来,离我这儿远些,这铁笼……”
还来不及她说出下半句,另一扇石门缓然打开,一名一身雪白长袍的白须老者,在几名苗人护卫的簇拥下,威仪万千地步进室中,走到李逍遥等人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身道:“参见公主。”
李逍遥没想到他们这么大礼,一时倒怔住了。
赵灵儿见怪不怪,道:“把梦慈姐姐放了!”
那老者道:“请公主殿下宽心,只要殿下回驾,我们绝不为难其他人。”
赵灵儿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把梦慈姐姐抓来,就为了逼我出面,现在我已经来了,你还不放人么?”
老者道:“属下该死,为了大事,不得不以力相逼,这万死之罪,回到苗疆后任凭公主处置便是。”
李逍遥忍不住道:“你死了这条心吧,灵儿是绝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老者道:“公主殿下,请吧!”
赵灵儿有几分犹疑不定,这样的神情,看在李逍遥眼中,自是惊讶。
“灵儿,你不想跟他们走,不是吗?”
不料赵灵儿神情矛盾,道:“这……我……”
李逍遥无法置信,那老者道:“公主殿下,老臣得罪了!”
说完,他脚下一踩,李逍遥与林月如上方的铁笼居然哗地一下子便落了下来!沉重的铁笼瞬间落在地面上,扣紧了地板上原先的机关,形成一个铁牢!
“逍遥哥哥!林姐姐!”赵灵儿大惊,又转头对那老者道:“你……你们……”
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都暗悔大意,看见吊在半空中的铁笼,还以为要先被抓之后,才有可能被关在那里面,没想到这铁笼也可以成为机关,将他们封住。
那老者道:“殿下,出此下策,实不得已。”
赵灵儿脸色苍白,道:“我……我随你们走就是,你们放了他们。”
那老者道:“如今就算殿下要求,属下也不能答应了。”
赵灵儿急道:“为什么?我就随你们走,这还不成吗?”
那老者道:“这年轻人三番两次阻挠我们带走公主,按理说……不能留他活口,若放他离去,难保将来不会再出变故。公主殿下,请体恤属下不得已。”
赵灵儿望向老者,坚决地说道:“你们胆敢伤他们两人一根毫毛,我……我就立刻自尽,谁也别想带走我!”
那老者道:“殿下万万不可,请勿逼属下立刻杀了他们,以断公主之念!”
赵灵儿注视着他,道:“你不相信我会自尽?你要不要试试看?”
那老者见赵灵儿目若秋水,凛凛有威,不禁气馁,道:“这……唉!公主,你……你难道为了这个匹夫,而要置大王于不顾?大王他……他一直盼望着能与失散十年的亲生女儿见最后一面啊!”
赵灵儿惊道:“最后一面?”
那老者道:“陛下重病难愈,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大王说……他一生最后悔的,是让巫后娘娘派人带您离开苗疆……这些日子以来,大王无日不思念着你,因此,在这垂死之际,才大费周折,想见你一面。希望您念在父女情分上,回到他身边。”
赵灵儿犹豫为难,退了一步,道:“那……他能替我找到娘吗?”
那老者有些没把握,道:“这……巫后娘娘她已失踪十年,恐怕……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何况……”
“何况什么?”赵灵儿追问。
见老者那支支吾吾的样子,赵灵儿急了,道:“说啊!”
老者道:“恕老臣直言。公主殿下若知道巫后娘娘的……的身份,就该能体会当初大王为何……嗯,为何会那样对待巫后娘娘了……”
赵灵儿俏脸一扬,道:“我知道!”
“什么?公主,你……你怎会知道?”
赵灵儿露出凄楚之色,道:“应该说我已经知道了,原先我也是不知的。”
说完,赵灵儿又转为坚强,望着那老者,道:“如果我也和娘一样呢?你们是不是也会像对我娘那样对待我?”
那老者怔了半天,才道:“这……这自然不同!您是大王惟一的亲骨肉,也是我黑苗族中惟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嗣子,无论是……是有什么变异,都是王的嗣子,都流着王的血液。”
李逍遥心里狐疑不已,到底赵灵儿口中的“我也和娘一样”,是什么意思?她不就是苗人,如此而已吗?还有什么所谓的“变异”?这“变异”又为何大到让赵灵儿此时此地特别说了出来?
李逍遥聪明过人,以他的机智,将身边发生的种种串连起来,或许可以想出个大概。但也许关心则乱,一涉及赵灵儿,他便没那么理智,此时也只能一肚子疑问和焦急。
赵灵儿轻叹了一声,道:“我随你们走就是……”
李逍遥大叫道:“不行!灵儿,他们一定是在骗你的……”
那老者道:“公主,不是属下不肯放人,而是此事关系太大,老臣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放了这小子,他又来阻挠,老臣不能冒此风险啊!”
赵灵儿望着李逍遥等人,再转回向石长老,道:“只要你答应以后决不许对他们出手,我就跟你们走,我不离开,谁也说不动我的!”
李逍遥道:“灵儿……”
那老者考虑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只要他们不再阻挠,老臣愿放他们一命。”
赵灵儿长叹了一声,道:“你先将他放出来,我要与他僻室密谈。”
那老者有些担心,赵灵儿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溜走的。”
“不,属下担忧的不是这个,嗯……好吧。”
石长老手一挥,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林月如暗自打算等他们开了笼牢,就出手将他们打倒,不料对方还离铁牢有三步之遥,便停了下来,手中挥出一阵白烟,林月如与李逍遥一闻到那股白烟,登时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逍遥迷糊之中,只觉身上一阵奇暖,像是有一道春江暖流,缓缓注入他的奇经八脉,流窜不歇一般,让他感到浑身舒畅无比。
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变化,却隐约听见赵灵儿在他耳边说道:“逍遥哥哥,你叫过我师父,这下子我可还了这声师父的情啦!我以食妖虫吸了赤鬼王的数百年内力,石长老教我怎样以妖物练成了虫,我已经将吸了赤鬼王功力的食妖虫蛊,传进你体内,你此后……大概也罕遇敌手了。”
赵灵儿停了一会儿,低声又道:“不过……唉,你回家吧!苗疆……我一人去就成了,你和林姐姐回去,好好地成亲,生娃娃……”
赵灵儿的热泪落在李逍遥脸上,李逍遥奋力想起来,抱住她,说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你到天涯海角;我谁也不娶,这世上我只要你!
但是,他连眼皮也无法动一动。
赵灵儿哭了一回,紧紧握着李逍遥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磨着,道:“我……唉!我怎会与你……唉,孽缘,你真是我的孽缘哪!我……我不能跟你在一块儿,就像我娘不能跟我爹在一块儿一样,这是我的命,可是……可是我不恨也不怨,逍遥哥哥,你……你给了我最好的礼物,我已经满足了,我……我有了你的……唉!”
赵灵儿温热的泪水沾湿了李逍遥的手,李逍遥感觉得出她轻轻吻着他的手心,接下来,李逍遥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逍遥再度清醒时,身上阵阵寒意,他先想到赵灵儿悲切的话语,似觉是梦,但又不敢肯定。接着他听见身边有人急切地叫道:“爹,您先医治李公子,他到现在还没醒,他不知怎么了!”
那是韩梦慈的声音,接着另一女子也急道:“医仙,求您救救李大哥!”
那竟是林月如的恳求,李逍遥暗想:“我一生一世没听过她求人,这倒新鲜。”
韩医仙道:“你们都醒了,怎会李少侠还在昏迷?难道他受了重伤?”
林月如急道:“一定是的,他的脸色忽白忽青,或许中了什么毒。韩医仙,您快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逍遥越听越惊奇,真疑心这不是林月如说的话,而浑然没有注意韩医仙已握住了他的腕,一诊脉,便发现李逍遥已经醒了,不过还在装死。
韩医仙苦笑了一下,故意道:“李少侠没什么大碍……”
林月如叫道:“这还叫没大碍?”
韩医仙道:“要李少侠清醒,有个法子,就是在他的迎香、禾胶、扶突三穴上施以刺激,他便会醒了,而且要女子为之。”
韩梦慈不解地说道:“这……这法子……?”
林月如道:“真的吗?那……那我试试看。”
李逍遥还搞不清那三穴是在何处,鼻子已被林月如一把捏住,喝道:“你再装,再装啊!”
李逍遥哇哇大叫,喊道:“放……放开……哇!”
韩医仙微笑道:“果然醒了吧?”
李逍遥连忙起身,苦笑道:“我醒了,韩医仙妙手回春,举世少有。”
林月如一脸恚怒,道:“再装死!哼!”
想到自己昏迷不醒时,她那样心急忧虑,李逍遥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也不跟她斗了,只好苦笑不已。
韩医仙道:“黑水与白河二地的尸妖之患已去,李公子,林姑娘,你们真是两地的大恩人。对了……赵姑娘呢?”
此话一问,李逍遥心头便整个往下沉,林月如道:“她……她为了救我们,跟那些苗人走了。”
“什么?那些苗人……赵姑娘如何会与他们同行?”
林月如道:“可是那些苗人唤她公主,对她很恭敬,我想……或许不是我们原先担心的那样。”
韩医仙惊愕地想了想,另有意味地说道:“唉!赵姑娘有许多事情不愿意牵连别人,她都自己承担了……李少侠,你要再去找赵姑娘吗?”
李逍遥坚决地说道:“我不会让她离开我!”
韩医仙露出放心的笑,道:“呵呵……那我就安心了。我相信你和赵姑娘还有缘分的!”
李逍遥道:“多谢前辈,那我们告辞了。”
“稍等,”韩医仙道,“李少侠,我方才试你之脉,发现……你的内力骤增至不可思议之境,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逍遥一听,竟无喜悦之意,看来昏迷之时所听见的话原来是真的,赵灵儿要他与林月如在一起?为什么呢?
见李逍遥闷闷不语,韩医仙也不好再追问了,只好说道:“少侠不便透露,老夫自不强人所难。请少侠与姑娘一路多加保重。”
林月如道:“嗯,后会有期!”
李逍遥与林月如离开白河村,便往西南的路行去。这一路之上,李逍遥不停地想着究竟赵灵儿在自己昏迷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竟没有注意到林月如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知过了多么久,李逍遥才想起:“林月如为何要跟着自己呢?”
李逍遥转过头来,对林月如道:“月如妹妹,你回家吧!”
林月如道:“为什么?”
李逍遥道:“我离开家乡,是为了护送灵儿到苗疆。如今,灵儿给苗族的人带走了,虽说……她是自己愿意的,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放着她不管,我还是得到苗疆一趟,见到灵儿的母亲。”
林月如没好气地问道:“见她母亲做什么?”
李逍遥道:“向她提亲,这是我已经答应过婶婶的。”
林月如怒道:“你……你就当着我的面说这话,那我呢?我算什么?”
李逍遥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叹道:“比武招亲是误会,这事……我已说了许多遍了。月如妹妹,你不必再跟我同行了,回家去吧!”
林月如咬着唇道:“我不!”
“可是……”
林月如道:“我不回家,你管不着我!你以为我是跟着你?少臭美了,我自己爱离家逛逛,与你无关!现在起,咱们俩只是正好顺路,我爱走到何时,就走到何时,你管不着!”
李逍遥被她的千金脾气弄得苦笑不得,只好道:“你……唉,我说你还是回去的好。”
林月如往前快走了几步,道:“我想要什么时候回去,那是我的事!你管别的旅客做什么?真是可笑!哼!”
望着她快走在前的背影,李逍遥百感交集。
他想到林月如偷偷回家为赵灵儿取药时,顺便多带了个包袱,那时是不是就已经决定了她要和自己同行,离开家,到一个她也未知的前路去?
这一路上她总是在激战的最前线,从来不肯让他半步,两人合力抗敌杀敌,她的胆识早已让李逍遥打心底佩服起来。虽说爱与她斗嘴,但是,他已深知林月如并不是原先他所想像的娇惯之女,而是真的性烈如火,嫉恶如仇,才会那么不顾危险地蹈敌之先。
这样的个性若是个男子,李逍遥绝对要引为心腹,结为手足。若为夫妇,也绝对敬她如宾,相伴共闯江湖而终生不弃。
林月如虽然不说,但是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说李逍遥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李逍遥与灵儿誓盟在先,他知道灵儿比月如更需要他的保护,更不能没有他。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放弃灵儿而择月如,在此时,心中确实充满了歉意与矛盾。
两人这样一路无话,不知行过了多久,便见到官路大道的旁边,有公设的石桌椅休憩处,一名苗族装束的妇女坐在其中,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打量着路人。
一见到苗人,李逍遥不禁就紧张了起来,暗自想一定要小心行事。
林月如走在前面,她见到这名美貌苗妇,也是心里打了个突,立在道旁等着李逍遥。
李逍遥步上前去,和林月如互换了个眼神,不料那苗族美妇已自己走上前,笑着问道:“小兄弟,借问一下,扬州城怎么个走法?”
李逍遥听她语致轻柔含媚,口音有点不大像自己所见过的那几名苗人,戒心去了几分,道:“呃,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正想问这个问题。”
那苗族美妇笑道:“呦,那是我不好意思啦。”
李逍遥道:“这位大姐,你是苗人?”
那女子道:“是啊,瞧着很新鲜么?”
李逍遥道:“原本以前是很少见到苗人的。”
他保留了一层最近常见到,以免惹上无谓的麻烦。
那苗人美妇即使不笑,眼角眉梢也带着几分甜意,道:“这位是你媳妇?汉人姑娘真是美!我要是男子,便见一个爱一个,不知选谁才好呢。”
李逍遥大窘,道:“没,没这样,她,她是我妹子……”
那苗人美妇笑着望了望林月如,道:“你是不是他妹子?”
林月如别过了脸,不去回答,脸色甚是难看。那苗人美妇笑得腰枝乱颤,道:“啊呦,你们汉人的姑娘,被叫成妹子会生气的么?姑娘,我们苗人,若是遇上负心人,便赏他一颗蛊尝尝,他若是不听话,蛊就发作,闹得这个负心人生病做噩梦,甚或发疯,非叫他乖乖的不可!”
林月如道:“哼,谁敢负心,我一剑把他杀了!”
那苗人美妇笑道:“姑娘,你没这样狠心。我说你还是学学苗人的蛊术有用,呵呵……”
李逍遥越听越不对劲,忙道:“这位大姐,我和我妹子还要赶路,不耽误你了。”
说着,便要拉林月如前行,林月如甩手道:“我又不跟你一路,少拉拉扯扯的!”
李逍遥道:“别闹了,我知道你不高兴,有话慢慢地说……”
林月如道:“我高不高兴也不关你的事!”
李逍遥突然转头一看,“咦”的一声,发现那名苗人妇女不见了。林月如也奇道:“她怎么……一眨眼就消失了?”
在李逍遥与林月如说话之际,瞬间不见,实在是鬼神般的速度与身法。
李逍遥感到哪里似有问题,道:“这苗女……会不会是与鬼阴洞那群人是一伙的?”
林月如脸色一变,是有这个可能,那么她拦在路上,用意就是试探李逍遥与林月如是否会继续追踪赵灵儿了?
林月如道:“不先找出灵儿妹妹,瞎猜也没用。”
李逍遥点了点头,两人一路上遇人即问,也很快找对了路。李逍遥自从醒来之后,便感到身子轻捷许多,因此与林月如赶起路来也格外地快。
扬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城,远远地就望见了城的轮廓,还没进城,墙外就有络绎不绝的商旅队伍,也有不少城外的交易吵所,显出一派繁荣。
城门的关口有许多巡捕、官差严阵把守。李逍遥起初并不以为意,本以为是因为扬州城大钱多是非多,所以关口把守也比较严格。
李逍遥与林月如一进入城门,对门的市街上,便有一群人围在一面大墙前议论不休。
李逍遥和林月如好奇地凑上去看,原来不过是张告示,写着:“奉扬州太守之令,近日府城内宵小猖獗,为确实追查嫌疑犯,往来商旅行客,依律只许进城,不许出城。”
李逍遥略感惊奇,道:“只许进不许出?怎有这样的道理?”
林月如也大为意外,道:“这太荒唐了!”
旁边有一名城里人道:“这也没法子,近来扬州城里太不平静,偷窃的、灭门的,到处都是。二位怎会挑这时来啊?”
林月如道:“治安不好,是你们的官老爷该抓人才是,禁止大家出城,这不是把一个扬州城当成了大牢房,一律关着吗?”
那城里人笑了一笑,也不发表评论,便走开了。
李逍遥道:“若我们真的要走,那几个官兵也拦我们不住,别理这张告示。”
林月如道:“嗯,我饿了,咱们找处地方吃点东西吧。”
李逍遥自无异议,两人在这大街上找寻可以下榻之处,一路上两边商店鳞次栉比,磨刀铺、酒肉铺、兵器铺、当铺、南北货、客栈,种种店面都是人声鼎沸,忙个不停。李逍遥经过了几间小客店,林月如都视若不见,李逍遥只当她还想逛玩,便耐着性子陪她。
走了几条街,又见到墙上有一告示,写道:“查有女飞贼集团为盗者,目无法纪,四处行窃,作恶多端。特颁此令,有消息密报经证实者赏银二百两。”
李逍遥道:“瞧瞧,扬州城里连女人都犯起案来了!”
林月如道:“这真是特别,我还以为女贼是唐人传奇里才有的呢!”
李逍遥笑道:“不知是你的本事高强,还是这些女贼的本事高强?”
林月如微笑道:“如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一较高下!”
两人继续随意地游逛,李逍遥眼尖,又看见第三张大告示,贴在药铺侧墙旁,十分显眼,但已经有些破了,上面写着:“扬州县令谕令,严施宵禁,闲杂人等晚间禁行,违者拘禁三日,罚银三十两。于犯众知情不报者,隐匿贼情者,罚银三百两。随地吐痰、便溺者罚银二十两。妨碍官差公务者罚银一百两。聚赌者罚银三百两。纵犬伤人,罚银十两。”
李逍遥更是大奇,道:“月如妹妹,你瞧,这扬州县令将这些都贴成告示,不知有什么意思?”
林月如越看越不悦,道:“我说这县令是个无能之辈!就是自己什么都管不好,才要这样宣示他的权力!我看哪,他们是绝抓不到飞贼的!”
李逍遥道:“我是不知道他抓不抓得到,不过这样到处乱贴告示,看了真是满讨厌的。”
林月如道:“反正咱们休息够了就走,不必呆在这个城里。那间客栈还不错的样子,咱们去吧!”
李逍遥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这才知道,林月如这个大小姐所谓的“找处地方吃点东西”,是指扬州最大的饭铺与客栈,矗立在市中央最热闹的地区,进进出出者,皆是锦衣罗缎的富贵之人。
[fly]<font color="blue">万般寂寞凭谁诉 遥寄相思一曲歌</font>[/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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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李逍遥与林月如进入店内,要了两间上房,一桌上等酒席,李逍遥皆顺着林月如的习惯,他原本就是颇为随和之人,不管是困苦或是富贵,对他来说,逍遥自在是最重要的。
他们两人一面用饭,一面听着邻桌的几名富商在谈论道:“最近,那女飞贼实在太猖狂了,听说所盗之物,无不价值连城,次级的她还不要呢!唉,弄得许多人的传家之宝,一夕无踪了,真是担心啊……”
另一人气愤地说道:“扬州太守无能昏愚,也难怪无法积威!宵小们无人怕的,治安怎不日渐恶化?”
“太守无能也就罢了,手底下又全是阿谀趋附之徒,没半个可用之材,想有所作为,真是做梦!”
林月如道:“你瞧,我说得对吧?”
李逍遥笑了一笑,道:“是,很对。”
那几名商人又道:“这新太守一上任,分明是个小家出身,一辈子没见过钱,什么小钱都要,整天罚这儿罚那儿;啧!真是笑掉大牙!”
另一人道:“别看他贪这小利,整天加起来也不得了啦,我说他这几年任内,油水足可刮个饱!”
有人说道:“京里头在传言,现在普通的县令,两千两银子就可以买到,六百两银子一个师爷,二百两就可以买到一个巡捕的位子,这样的本钱,当县令一天就回收,以后全是净赚,天下竟有这么划算的生意!”
原先那富商笑道:“赶明儿个出城后,我也去买个县令的位子玩玩。”
“唉,贼不好好抓,定那么多的禁令!这县太爷是要对付老百姓,还是要对付贼啊?”
李逍遥与林月如整顿饭里,身边的几桌所谈的尽是飞贼的可怕以及官府的恶形,可见这已是扬州城内居民的两大痛恨,对百姓伤害,或许还不下于妖怪。
两人晚饭过后,林月如还要到处去玩,李逍遥并无兴致,一个人在房间里回想武功,自己细细揣摩着酒剑仙教他的一招一式,他这几场大战以来,所使的还是惯常使用的几招,有时想好好地使出别的不常用的招术,却因不够熟,而不敢贸然动用,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空档,正应该潜心研习。
李逍遥在房间内时而回想剑诀,时而起身比画,剑随手刺出,嗤的一声,一道凌利剑气竟破窗而出,外头立刻传出人的惊呼。
李逍遥怕伤了人,连忙推门而出,在房外的是吃饭时在邻桌的富商之一,他一直紧守着一个绿色的包袱,此时更是紧紧抱在怀里,吓得脸色发白,动弹不得。在他面前的花圃护栏被剑气削过,平整的切口触目惊心,那富商要是快走一步,腿上早就被穿个窟窿了。
李逍遥道:“这位老板,您没事吧?”
“啊,啊!”那富商回过神来,勉强挤出笑,道:“没事,没事,英雄你……你练武功?”
李逍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道:“不小心打扰了您,真是抱歉。”
“哪里,哪里,我没事,我没事。”那富商要走,却又停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唉……小兄弟……”
“什么事?”
“你……还很年轻,是来扬州城做什么的?批货?找姑娘?”
李逍遥道:“不,都不是,嗯……只是路过……”
“路过啊。”那富商不知在想什么,又道:“那与你同行的姑娘她……?”
“她出去遛遛。”
“出去遛遛,喔……”过了一会儿,那富商道:“你们住的这上房,是扬州城里顶级的,连我也舍不得住,真是大手笔啊,令堂官拜几品?在哪儿高就?我还要请您多多提拔呢!”
李逍遥暗笑在心,想道:“我婶婶在余杭开个小客栈,想提拔你,最多能教你做两道菜!”
他不喜欢这样见缝插针,有机会就钻营的人,便只微微一笑,道:“您没受伤就好,不小心惊动了您,对不住,晚安。”
说完,李逍遥便闭门深坐,继续研究剑法了。
时辰渐过,林月如一直没有回来,李逍遥等得有点心焦,信步出了房门,本想到处走走,猛地想到:“这城里有宵禁,我竟忘了,这可糟糕,月如妹妹再不回来,就犯了禁了。”
他走到客栈的酒楼处,本想问店小二城里有没有什么可能是林月如会去的地方,一步入酒楼,便见到空旷的店面中,有三名无赖正包围住一名坐在桌前的女子。
那女子肌肤极白,衣裳极柔滑,又似有意若无意地微微露出小半片的香肩,一头柔丝斜挽着,眼神妩媚,任何人看了都会心口怦然。
但那三名无赖的包围,显然很让她不耐。那三人个个其貌不扬,衣着吊儿郎当,笑道:“小娘子,你好香喔!让大爷抱一抱吧!”
“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真想捏上一把。”
“晚上有没有空啊?跟咱们快活快活!”
那女子脸色不耐,李逍遥正在想要不要去救她,她已用那双涂着鲜红蔻丹的小手,擎起酒杯来,饮了一口,接着又倒满一杯,道:“你们喝不喝啊?”
那三名无赖大喜,道:“喝!喝!”
“这杯上有娘子的香唇沾过,就算是尿我都喝!”
“我先,我先!”
那女子就算冷冷淡淡的,还是透着说不尽的媚意,道:“别急,一人一杯,全都有份儿。”
那三人喜不自胜,说的话也越见下流了,李逍遥想道:“原来是愿打愿挨,还好我没去多管闲事。”
李逍遥正打算离去,那女子已柔若无骨地起了身,望向李逍遥。
李逍遥一愣,不知她打算怎样。
那女子却只是盯了他一眼,便转身向客房走去。
接着便听见接二连三的“砰、砰”之声,那三名无赖已经相继倒地不醒了。
李逍遥大惊,那女子倒是见怪不怪,便往客房而去。李逍遥好奇心起,追上前欲一探她的底细,只见那女子步入东边的一个小厢房,李逍遥好奇万分地在外探望,不大好意思问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弄倒那三名无赖,但又不舍这样就走。
那女子的身影,倒映在窗上,似乎正在对镜梳妆,动作还是那么柔媚,真是浑身的媚骨。
此时,房内传出带着天生鼻音的语声,似嗔似痴地,说道:“那三个白痴只是中了醍醐香,躺在那睡上一个时辰自会醒来。小兄弟,你还想知道什么?”
李逍遥面红耳赤,道:“不……没,没什么,打扰了……”
李逍遥连忙快步回房,经过那富商的房间,进入自己房里,想道:“那女子真厉害,居然知道我在外面,可见到处都有高人,就连那娇媚入骨的女子,也深藏不露。”
李逍遥等着林月如,不知不觉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李逍遥才睡下没有多久,便听见推门声,依那脚步声推断,应该是林月如。
李逍遥本想起来,又想道:“不对,月如妹妹进我房间做什么?她有什么诡怪主意?”
便不作声也不动,等着看林月如打算如何。
只听得窸窣声动,李逍遥背上一暖,竟是林月如取过一件薄毯为他披上。
李逍遥心头温暖,想着:“月如妹妹其实也很温柔的。”
林月如接着却长叹了一声,这一声长叹中,有着无限温柔,一片哀思。李逍遥心口一动,竟感到这声叹息,与赵灵儿十分相似。
林月如轻轻地说道:“唉!李大哥……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呢?”
李逍遥胸口一震,虽然这是他早已知道的心思,但林月如这么哀怨地说了出来,更让李逍遥心情大动,不知该何以自处。
外面静寂无比,只有几声虫鸣,林月如坐在李逍遥身边,默然不动。李逍遥继续趴着装睡,心里却在想:月如这时是什么样的神情?她是愁容不展,还是正在看着他?
陡地一阵骚动,自门外响起,有人大喊:“有贼啊!捉贼!”
“贼?”林月如一跃而起,推了门便奔出去一探究竟,李逍遥抬起头来,疑惑地跟了出去,才奔出去,便听见铿锵的刀剑相格声,李逍遥奇道:“怎么了?”
顺着骚动之处赶去,客栈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两道纤纤人影,斗得正激,竟是林月如与一名黑衣女子。
掌柜和一些不知什么人,躲在暗处或是桌下,抱着头,没一个敢出来。
只见前方的走廊上,一道修长的女子身影手上一挥,林月如挥剑格去,丁丁数响,尽是暗器被林月如击飞之声。那黑衣蒙面女子振掌往林月如胸前拍去,林月如一剑劈落,她无法得手,赶紧跃出廊外,林月如喝道:“休走!”
便仗剑追了出去,那黑衣女子反掌又挥出暗器,林月如急忙挥剑挡格,伸腕疾刺,差点要劈断那女贼的手腕,女贼缩手惊呼一声,翻身就逃,林月如依旧紧追在后。
那女贼的脚程极快,又加上肩上背了一包东西,逃得更是卖命,简直像是飞的一般。
李逍遥虽没学轻功,但内力过人,倒也没落后,见前方林月如紧追不舍,三人顺着城墙一直往东跑,跑了四五里地,女贼忽又北转。
林月如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女贼一个猛然转身,林月如反应不及,她手中银镖就要往林月如眉心砍下!
林月如向旁一躲,那女贼掉头又奔,林月如暗恨这女贼不但手段狠,又狡猾,这么一惊一顿,原本七八步的距离又拉开了十几步,那女贼提气娇喝,便以壁虎游墙功窜上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屋顶,林月如也会飞檐走壁,提气便追,斜绕了一小段路,跃上屋顶时,正好挡在那女贼的面前,喝道:“哪里逃?”
女贼不得不以掌相迎,但林月如手中有兵器,她没有,一时间只能东闪西避,剑光中两道黑影穿梭来去,相战了不下十回合。
李逍遥赶至,一剑往女贼背后刺去,不料女贼拔空而起,轻巧地飞至数尺之外,嫣然媚笑道:“嘿!偷看人家梳妆的小白脸儿,身手不赖,可惜奴家没空陪您玩了!”
她翻身欲奔,李逍遥振剑刺去,喝道:“休逃!”
那女贼抛出一物,笑道:“这是咱定情之物,你千万别给他人!呵……”
李逍遥急忙闪躲开那物,碰地一响,那东西落在瓦上,原来是她原先背着的包袱。
这么一失神,女贼已不见踪影了。
林月如道:“快拦下她!”
李逍遥道:“追不上,别追了。”
林月如跺足道:“怎么这样就算了?……哼,咦,刚才你不是睡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李逍遥笑道:“有个人替我盖被子,还在我耳边讲一些奇怪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知不觉?”
林月如俏脸绯红,瞪大了眼睛,怒目对李逍遥道:“原来……你……你偷听……你这个坏蛋!”
李逍遥不再说下去,道:“你也太逞强了!那黑衣贼身手高强,你对付她太冒险了。”
林月如不服地说道:“我们二人联手,谁还怕她?你为何要放她走?”
李逍遥一拎包袱,道:“东西追回来就好了,追她也追不到的。”
林月如道:“谁说追不到?我瞧见她往那儿一处豪宅奔了过去!”
李逍遥道:“若她只是经过,你追也是白追,若那是她的藏身之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林月如眼珠子一转,突然变色,道:“我问你!她说……‘偷看人家梳妆的小白脸儿’,是什么意思?”
李逍遥一窘,道:“就是……就是那个意思。”
“你……你偷看她梳妆?”
“不,不是,这说来话长……”
“那‘这是咱定情之物’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月如,你别记着这些小事好不好?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完璧归赵。”
林月如一脸痛恨,道:“莫非那名苗族女子,说什么见一个爱一个,就是在说你?呵!连一个路人都看出你是个轻薄的淫贼,我竟看不出来,真是瞎了眼啦!”
李逍遥急道:“哎,你耳根子真软耶,我岂是那种人?”
“不是的话,你舍得抓她入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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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李逍遥道:“我怎么舍不得?我是不想浪费时间,我要赶着去苗疆!”
“哼!我看你就是舍不得!”
李逍遥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李逍遥狠下心不理会林月如的无理取闹,径自提着那包裹往回奔去,林月如丧着脸跟在后面,一脸不悦之色。
两人奔入客栈内,天色已经大明了,只见才刚开的店里,那名富商正在痛哭,掌柜和一些旅客都围在一旁安慰着。
那富商泣道:“呜……我的行李被偷了,我的财产全在里面呀!我的金元宝……古董……呜……”
掌柜的说道:“您必有价值连城的古董珍宝,否则那女贼还不屑偷呢!你这样有钱,丢了也只好认啦,至少命还在。”
那富商哭道:“你有所不知哇!我是要回长安的,顺道经过扬州来做点生意,身上带的……就是所有财富了,谁知道……进城后就出不去,你们扬州太守要我们这些外地人困在这儿,不就是等着让女飞贼偷吗?呜……我一无所有了!”
李逍遥与林月如步入店内,他们一进来,所有的人全静了下来。
李逍遥将布包往桌上一放,道:“是谁的?我们抢回来了。”
那富商连忙上前一步,将包袱解开,黑色的包袱底下果然是绿色的布包,那富商大喜过望,道:“是我的,是我的没错!”
他也不顾众目睽睽,当场便将绿色布包展开,露出里面许许多多的元宝金银,看得众人眼都花了。
他翻找了一会儿,脸色大变,道:“咦?……少了一样?我的紫金葫芦呢?”
林月如道:“什么紫金葫芦?”
那富商脸都红了,脖子也粗了,道:“是不是你们偷藏起来了?那葫芦是无价之宝,我愿意用全部的东西换回它来,你们这些都拿去不要紧,就还我那样便成了。”
林月如好不容易听懂了他的话意,道:“你……你意思是我们跟飞贼是一伙的?”
那富商道:“是也好,不是也好,那紫金葫芦是我的命,你们拿走了,是要我去死啊!”
林月如气得讲不出话来,道:“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才把你的东西抢了回来,你不但不感激,反倒诬赖起我们?”
李逍遥也怒道:“这位员外,我们若是真的拿了你的葫芦,又何必把这包东西还你!?”
富商道:“这样自盗自追的把戏,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看多啦!那紫金葫芦可是我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才弄到手的!我……我要去报官!报官!”
那富商急忙将所有财物包起,摇摇晃晃地大步往外奔去。
林月如更是怒气冲天,在背后大声道:“好心没好报,不知道感恩图报就算了,还反咬一口,这种人,无情寡义,被偷光了活该!”
李逍遥放眼观察店中的人,众人都露出不敢多管闲事的表情,更多人是狐疑的眼神。李逍遥想通了,自己和林月如两个年青男女,出手阔绰,又不像来经商投亲的,又会武功,是很容易启人疑窦。在场诸人或许全部都认为那富商说的是对的。
李逍遥道:“如妹,算了。我看……咱们是中了那女飞贼的计了!”
“中计?”
李逍遥道:“那位员外的宝物,一定在那女飞贼的手中。我们抢回来的,只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林月如怒道。
李逍遥道:“别心急,咱们好人做到底,想个法子帮他找回失物,就成了。”
林月如嗔道:“哼!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谁要帮他找回失物!”
李逍遥道:“非是为了他,是为了我们的清白。”
林月如依然不服,李逍遥牵起她的手,道:“走吧,官府来了就来不及啦!”
林月如本来还满心的不愿意,手被李逍遥用力地拉紧了,却不由自主地起了身,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依昨夜追奔的路径,往城东转北,跃上高墙,便见到南边有一处大宅院,十分安静,远远望去好像还有许多白色灯笼摇曳着,像是个服丧之家。
林月如奇道:“我昨晚见那女贼是往那儿奔去,怎么是丧家?”
李逍遥道:“或许那女贼狡猾过人,找了这让人绝不疑心的掩蔽之所。”
“嗯,有道理,咱们打听打听。”
李逍遥与林月如以轻功赶至那户大宅外,信步往有市集之处行去,越是有市集的地方,消息就越多。
林月如见到一处专卖女红刺绣之物的地方,便走进去。李逍遥道:“唉,你也会刺绣?”
林月如道:“你不知道这地方,传说流言最多?”
“是吗?”
“哼,我不爱这些女红针线,就是每回做的时候,丫环老婆子就聚在一堆,净说些别人的闲话,我见了就讨厌得不得了,恨不得掩着耳朵逃得远远的。女人一刺绣,没有不讲闲话的!”
李逍遥想想,就连可爱的丁香兰姐妹,好像也都是边做针线边聊别人家的事,看来这似乎是女子的通病。
林月如与李逍遥走了进去,装出挑选针线珠花的样子,立刻有个手持绣框做到一半的妇人道:“媳妇真标致,相公陪你出来选针线?”
“呵呵……小两口,羡煞人啦!”
果然马上开始八卦,林月如微笑地说道:“我们才搬来,什么也不懂,大姐姐们可得告诉我这里谁好相处,谁不好相处,免得我得罪人了。”
那几个妇人,最少都可以做林月如的娘了,林月如这声“大姐”叫得出口,连李逍遥都不禁佩服她的虚伪。
可是这肉麻的虚伪偏是最有用的,要知道女人年纪越大,越怕人说起,因此故意把她说小了,就算一听就不真,她还是会很高兴,甚至将你引为心腹。
那几名妇人一听,全都笑了,有的说道:“小媳妇嘴真甜,真教人疼!”
“你相公好福气,真是一对郎才女貌!”
林月如道:“我瞧旁边有人在办丧事,心里很怕,大姐,你们知不知道那家出了什么事哪?”
其中一名妇人马上露出神秘的表情,说道:“我跟你说啊,妹子,隔壁那栋大宅也是不久才搬来的。”
“不久才搬来的?这真奇,一搬来就出了丧事?”
林月如一接腔,话题就热起来了:“不不,更怪呢,一搬来就挂灯笼,这里应该是早就有人死了,却人一死,女主人就搬家,这不是挺奇异的?”
“最奇怪的不是那样,这户人家白天很少见到有人出来,到了半夜,却常听见许多人进进出出的声音。”
另一人道:“听说主人就是个寡妇,一个寡妇靠什么发财?连家里头的丫环婢女都穿金戴银的。”
“那些丫环,个个都妖精似的,鬼灵精呢!问也问不出什么,不知道在闹什么鬼。”
另一人道:“我进去过。”
这话一出,大家都望定了她,她道:“隔壁这户人家,有一回买了一大堆针线,要我送进去,我一进去就迷了路,差点走不出来,结果……”
“结果怎样?”众人追问。
那妇人道:“我不小心跌了一跤,撞开了一个暗门还是什么的,抬眼一看,阿弥陀佛,一辈子没见过堆了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看得我眼儿都傻了!”
“什么?那后来怎样?”
那妇人也有几分不解,道:“后来,我突然眼前一昏,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时,是在家里的地上……”
众人哈哈大笑,道:“王妈,你做白日梦啦!”
这些话无异证实了那户丧中人家,是有问题的。
李逍遥与林月如确定了这一点,林月如随便买了些针线,便与李逍遥一同出来,两人二话不说,同赴那所大宅。
由外望去,虽然只能见到迎风轻动的白灯笼,但是还是大约可以感觉出门内豪华的楼台与庭园。这样的大宅子,人口定然不少,但这样死寂,又不与他人交往,内情并不单纯。
林月如道:“我们要夜里潜进去?”
李逍遥道:“来不及了,你忘了那员外报官了?咱们若不比官府快一步找回东西,恐怕就要耗上半天在官府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逍遥道:“开门见山,若不成就硬闯!”
林月如把头一点:“好,就这样。”
两人一同用力地敲着大门,引起不少人侧目。
过了好半晌,大门咿呀而开,一名身穿鹅黄丝绸衣裳的少女开了门,她腕上戴着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两人,柔声道:“两位有事吗?”
李逍遥道:“我们要见贵府主人一面,有极要紧的事。”
那黄衣婢女道:“对不起,现在我们家主人不在,有什么事,可以留个口信,或请晚点再来。”
李逍遥道:“我非现在见她不可!”
黄衣婢女微微一笑,道:“她不在,抱歉。”
说着就要将门掩上,林月如一个箭步上前,顶住了门,道:“我们进去等!”
那黄衣婢女手腕一动,似乎要有动作,却听见丁丁当当,一阵细碎轻铃声奔了过来,是一名身着火红丝衣裳的女子,手上脚上都戴着镶工精致的金铃,奔跑之时,阵阵韵律节奏有如美妙音乐。
红衣婢女追来,含笑道:“等一下。夫人说,请贵客入内。”
李逍遥与林月如一怔,那红衣婢女转身道:“两位请随我来。”
不知屋主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开门迎敌,反倒让李逍遥与林月如更感到她城府极深,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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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第十六章 枉遭刑宪
李逍遥与林月如两人走向大厅,还没靠近,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沉香。
香气传来的方向正是大厅中央的炉子。整间一眼可以看完的大厅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正中央一座神桌,上面供奉着经书、牌位、素果、香炉等物之外,一名身着黑色薄衫的女子,正跪在神桌前的蒲团上,虔诚地颂经。在她两边,左边一排红衣婢女,右边一排蓝衣婢女,放眼望去,红衣的美艳,蓝衣的清丽,教人目不暇接。
李逍遥与林月如等那身穿黑纱的女子诵完了经,那女子柳腰微拢,缓缓站了起来,就连这样一个动作,都有说不尽的媚意。
她回过头来,娇嫩的脸上,一双眼中秋波横流,说起话来色若欲动,李逍遥一时竟看怔了,她分明就是昨晚在客栈的那名女子!
见到李逍遥这目不转睛的样子,林月如眉毛皱了起来,难掩怒色。
李逍遥定定地望着她看,但她却一脸不认识李逍遥的样子,轻道:“奴家姬三娘,守寡待死,不知二位找我这未亡人,为了何事?嗯?”
李逍遥知道这名自称姬三娘的女子,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为她的妩媚入骨而一时有点晕头转向,用力咳了一声,道:“请……请问这位大姐……”
姬三娘呵呵一笑,那柳腰的颤动也引人遐思,娇声道:“呵……小相公,你的嘴真甜,奴家已年老色衰,听了这样的叫法,心头欢喜得很,你再叫我声大姐,好嘛?”
她这一声恳求,简直像整个人都要依偎上来一般,就连林月如都看得有些怔了,她也从未见过这么媚眼媚态,浑身都像没有骨头般的女人。
李逍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咳,咳,这个,这不是……嗯,我有事要问您。”
姬三娘道:“什么事,奴家什么也不知道,您问,我答不出来,你可别恼我。”
李逍遥勉强逼自己不要去听她的浪声浪语,道:“咳!是这样的,昨晚我们追一位女飞贼,追到这附近时给追丢了,所以过来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女飞贼?”姬三娘一手按着鼓鼓的酥胸,一面像整个人就要往李逍遥身上倒下来似的,道:“哟……吓煞人啦,难道……公子您认为……女飞贼躲在我这吗?哎哟,奴家无依无靠,怕得很哪,公子,您就留在这儿,帮我看着门户,好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成……”
李逍遥忙道:“啊,不,这不是……不是说飞贼在这儿,只是朝这里飞过。昨天夜里,夫人可曾听见屋外有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姬三娘想了想,媚眼秋波又荡了过来,娇笑道:“昨夜……?呵,当然有啊……”
李逍遥追问道:“那夫人可曾看见有人……从您这屋顶跳入院子中?”
姬三娘目露愁色,哀怨中带着三分痴嗔地对李逍遥道:“月圆之夜,奴家独守空闺,昨夜又是孤枕难眠,盼呀盼呀,看会不会盼到一位翩翩郎君从天而降,来陪陪奴家。”
李逍遥面色一红,故做怒色,道:“夫人!请勿如此放浪形骸,我是问您飞贼!”
姬三娘微笑道:“这……”
“有,还是没有?”
姬三娘道:“唉,奴家再怎样姿色鄙陋,也不会去盼一个飞贼,从我家屋顶跳下来啊,何况,还是个女飞贼呢……”
李逍遥道:“就是说,没有啰?”
姬三娘轻移莲步,步近了他,道:“相公,您这么想抓飞贼的话,今晚何不在这寒舍住下来?说不定……那飞贼又从我这屋顶经过,不就可以逮个正着吗?”
李逍遥道:“这……不太妥当吧……”
姬三娘真的走近了李逍遥身侧,浑身不知什么香气,扑鼻而来,近看更发现她身上的衣裳布料薄得几乎透出了肌肤的颜色,白得让人目眩。
姬三娘靠近了李逍遥的脸,说话之际,清香扑鼻:“奴家最最崇拜有正义感的侠士了……您就让奴家达成这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肯么……?”
李逍遥道:“我,我……已投宿客栈了……”
姬三娘笑道:“呵呵……小相公,投宿客栈多花钱呀!这扬州城治安这么差,我这房子这么大,就是没有个男主人,到了晚上,奴家心里会害怕呢!”
她说着,声音微颤,好像一点惊扰就会吓坏了似的,李逍遥道:“是……是,大姐没人依靠,过日子是真辛苦了一点……”
姬三娘一把握住了李逍遥的手,道:“您何不搬来这住下,岂不两全其美?”
“这……这……我考虑看看……”
在一旁的林月如再也受不了,发话道:“哼,未亡人?当着牌位面前这样风言风语地勾引男人,算什么未亡人!”
姬三娘媚笑道:“呵呵……比起孤男寡女,双宿双飞,投宿客栈,还共处一室的,奴家的脸皮还算薄了点呢!”
林月如脸上一红,怒道:“你……你说谁!!”
姬三娘媚眼一吊,笑道:“谁搭腔就说谁。”
李逍遥连忙道:“别吵,有话好说……”
林月如气得浑身发抖,道:“谁跟这骚狐狸有话好说?哼!你爱听她说话,你自己留下来听吧!”
林月如转身便往外跑了出去,李逍遥大急,叫道:“月如!你去哪里?”
背后的姬三娘含笑道:“呦……小妹妹气跑啦?姐姐逗逗她,怎么就这个拗呢?”
李逍遥道:“抱歉,打扰了!”便追了出去,仰头望去,林月如已奔上院子右边的围墙,几下足点起落,身子奔到了屋顶上,背对李逍遥,疾奔开去。
李逍遥在地面上追林月如,一面仰头问道:“月如!你爬那么高干嘛?”
林月如道:“你管我!”
一面说,脚下越跑越快,一蹬便跃至扬州城墙,李逍遥虽不擅轻功,但凭着这几日的揣摩,也掌握了点诀窍,气沉腰际,双足放虚,往上一纵,便也蹿上了城墙,但是两脚一时无法协调,才立在城墙上,便身子摇摇欲坠,连忙双手乱晃,叫道:“喂,喂!救命啊!”
林月如一惊,蹿上前拉住了他。
李逍遥却反手抓住林月如,笑道:“你还跑?”
被他这么一拉近身,林月如全身一震,整张脸红透了耳朵,用力一推李逍遥,道:“早知道就摔死你这臭小鬼!”
李逍遥笑道:“你在生什么气啊?”
林月如狠狠地说道:“你去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一块儿算了!”
李逍遥道:“咦?这是怎么说起的?我哪里得罪你了?”
林月如大声道:“还要我说?你好意思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看到狐媚的女人,就失了魂似的,连自己是谁都忘啦!”
李逍遥道:“你是说那个姬三娘啊?我给她迷了吗?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会被她迷倒?她没有你漂亮。”
见李逍遥说得这样斩钉截铁的,林月如斜睨着他,道:“你……你最爱骗人,你明明说我丑……”
李逍遥道:“你别老提这旧账好不好?我真的不记得说过你丑,你是真的美啊!那个姬三娘……我承认她是有点女人味……”
林月如叫道:“你果然就是忘不了她,就喜欢那媚样!”
“你话不要听一半哪,我的意思是就算她再漂亮好了,我也不会忘了真正的任务,你说,我是不是意志力过人?”
林月如嘀咕道:“我看你分明见了姬三娘晕头转向了……咦?”
林月如身子一矮,拉着李逍遥伏了下来,李逍遥道:“又怎么了?”
“嘘!你看。”林月如一使眼色,李逍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城墙下井边闪来一道黑色的身影,赫然便是姬三娘。
姬三娘手上拿着一个小布包,无声无息地走向井边,左张右望,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便身子一纵,跳进井里。
李逍遥与林月如大惊,探出头来,但想了一想,便确定姬三娘绝不是突然间想不开,跳井自杀,她手中还有个小布包,那绝对才是她跳井的原因。
林月如道:“你看她鬼鬼祟祟的,这井里头一定有古怪!”
李逍遥一点头,两人同时跃下城墙,包围这井口,细细地查看。
李逍遥探了探头道:“你瞧,这井里还有这么一层层的扶梯,我看下面不是水,恐怕是些别的。”
林月如道:“咱们下去探一探!”
“如果姬三娘真的是飞贼,正好可以将她当场人赃俱获!”
凭他们两人,抓一个姬三娘,当然没有问题。
计议已定,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攀了下去。井口十分宽大,足以容纳一名大汉进入,更不用说姬三娘纤细的身子,出入简直是太轻易了。李逍遥和林月如很快便溜下井底,果然连半滴水都没有,反而是间更宽大的井底地穴。
两人前后走进地穴的通道,这井下十分通风干燥,通路纤尘不染,说明是常有人进进出出的。直到尽头之处,豁然开朗,果然真的是一间密室。
点起了几盏油灯的室内,除了十来口装饰华美的大箱子之外,满地还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在油灯的光照下,发出阵阵灿然光辉,照得人眼睛几乎睁不开。不过,李逍遥和林月如知道那些金银根本不是重要之物,才会随便堆在地上,重要的必定是箱子中的东西。
箱子都以重锁锁住了,林月如低声道:“那员外说的紫金葫芦一定在里面,可是我们开不了箱子。”
李逍遥抓住重锁细看,也有点无奈,道:“亲自追到这里来了,却……唉!”
他手劲一重,那锁竟然“喀”的一声被他捏破了。
林月如一怔,道:“这锁这么脆弱?”
她亲自拉着另一个箱子的锁,用力去扯,却没半点影响,细看李逍遥手中的破锁,也非常沉重,并不是随便就会断的。李逍遥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林月如看了看李逍遥,又看了看锁,才道:“这两天我就一直奇怪,怎么你突然轻功变好了,身手也变快了好几倍,你……你的内力像比从前强了许多,韩医仙说时我还不信。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逍遥道:“是灵儿她……唉!”
“就算她把内力全给你,你也不会一夕就变得这么厉害!”
李逍遥道:“先别说这些了,赶快找出紫金葫芦才是。”
他一个一个捏断铁锁,箱上的重锁在他手中应声或断或破,箱子也轻易被掀开来,里头的东西个个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些像是水瓶,有些又是靴子衣服什么的,看得李逍遥昏头转向,他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在哪里,但也不去多想,只是一心一意地找寻紫金葫芦。
其中一箱里果然有姬三娘进入时手持的小布包,两人将之展开一看,包裹里是个葫芦没错。
“是这个吗?”
“不管是不是,她不会没事抱个葫芦跳进来吧?”
“说得也对……”
两人取了这物,李逍遥却还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林月如问道:“你怎么了?”
李逍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林月如道:“回去再慢慢想吧,我们先将失物还给事主,再慢慢地说。”
李逍遥想也只能这样,便和林月如一前一后地出了密室,通过走道,爬上井壁。不过这一路李逍遥就是觉得哪里不大对。
为什么姬三娘明明进了井,人却不见了?井底有别的通路吗?她会这么大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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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这种种疑团,让李逍遥感到某种计谋的意味。
林月如一出了井,立刻惊呼了一声,李逍遥闻声,加快速度攀上,道:“怎么啦?”
一见之下,整个人都愣住了。大批的官差,不但包围在井边,甚至城墙上也有弓箭手,附近更是少不了刀剑在手的官差。
其中一人道:“有人密报女飞贼在此藏匿贼物,果然人赃俱获!给我拿下!”
林月如正要出手反抗,李逍遥急忙眼神一使,两人逃走虽然轻易,但是成了通缉犯,可就划不来了。
两人就这样双手被反绑,在大批的官差押送下,一路堂而皇之地被押解至衙门,引来不少路人好奇地围观。
李逍遥与林月如被押进漆黑窄小的公堂里,两边衙役林立,还有不少刑具陈列。
一名差役用力将李逍遥往前一推,道:“还不跪下!”
李逍遥被踢得趴跌在地,也许看林月如是个女子,或是别的因素,竟不怎么敢对她动手,任她昂然而立。
不一会儿,穿着县令命服的男子,与一名儒生打扮的师爷升堂办案,但是县令并没有坐在首位,反而待在旁边师爷的位子。不一会儿,有人慢慢地步了出来,是个容貌端严,身材肥硕的男子,身上的官袍金灿俨然。
县令与师爷同时拱手,恭敬地说道:“请太守升座。”
那名官着五品官袍的肥硕男子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坐在上首,说话也是慢慢的,缓缓的,果然是个命官的气度,道:“飞贼落网,乃扬州之大幸;皇威无边,诚下官之蒙恩。女飞贼及其党羽人赃俱获,口供招来!”
他这一升堂就来两句文绉绉又狗屁不通的骈文,想必是早就背好的,林月如对他满心不屑,道:“招什么?我们又不是贼!”
太守道:“无用之辩是为狡辩,女飞贼,从实招来,还可从轻发落。”
林月如冷笑道:“要从实招来,有何不敢?本姑娘身家光明正大,我爹是苏州林家堡堡主,也就是当今南武林盟主林天南,我姨父则正是当今朝中的刘尚书!”
那太守眼睛一亮,太守是五品,他这捐来的地位则要再低一级,叫从五品。而尚书至不济也是从三品,足足比他高了四级,已经是整天面对皇上的,他千万惹不起。
扬州太守猛地想起:朝中是有个刘尚书,据说他的连襟居然在混武林,还好没出什么犯了官府的事,反而对当地的治安很有帮助,所以皇上才没追问他为何与民间游侠之辈交往,甚至他还很得上意,官场地位稳固。
自己如果巴结上这个当朝权贵,那可以说是一下子攀上骥尾,前程无量了。
太守正要下令先解了林月如的手铐,以礼相待,慢慢地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林月如是被人赃俱获的,女飞贼在城内犯案累累,这么大的案子,不是自己说放就能放。再说,当庭放人,难免落人口实。不如先加以施威,确定她的罪名之后,再看要持之以挟刘尚书,还是索性趁机大办,替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彻底地翻转,博得扫贼有功的美名。
林月如怎想得到这个太守满脑子计算的,都是名利官位?扬州太守脸上温色顿去,转为盛怒,道:“大胆刁贼,还敢胡言乱语!”
一旁的县令和师爷可没这太守八面玲珑的心思,一听林月如报上家世,他们也略有听说,而太守居然对她发威,这可不大像太守平常的作风。
师爷连忙道:“大人息怒,这飞……姑娘说得跟真的一般。若如其所说,那我们还真不能得罪她。”
太守怒目一瞠,心中暗笑县令与师爷果然是一辈子爬不上高位的棒槌,一面正气浩然地说道:“哼!当朝大员的亲人,怎么可能打家劫舍,以千金之体,落幽冥之井?我当朝皇上圣明,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命官!此贼满口胡说,欺君蔑上,罪业更重!”
师爷与县令几乎疑心这个太守是否是别人,这种正气凛凛的话,怎么可能是他口中说出来的?
不过扬州太守也知道:将来要不与林月如结成仇,那就千万不能再惹她,最多只能对她装样子,让她害怕,万一真的对她动刑,弄假成真,反对宦途有碍。
太守转向李逍遥,道:“本官听说这帮飞贼,全是女子,你一个须眉男子,为何也与女贼同行?”
李逍遥道:“我不是飞贼党羽,你查清楚!”
太守充耳不闻,道:“贼党哪里人氏?家有何人?以何为生?”
李逍遥老实答道:“小的是余杭县人,父母早亡,无兄弟姊妹,有一婶婶在家乡开一间小客栈营生……”
太守听了,居然一敲醒堂木,道:“好!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李逍遥没想到这样老实回答,结果是判二十大板,不禁大惊,道:“喂,等等,我说的是实话啊……”
两名衙役上前,抓起长木棒,重重地击打李逍遥的屁股。李逍遥放声哀嚎,但他自然而然地运起内力相抗,其实觉得半点也不痛。
林月如担心回头望他,急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担心的样子,李逍遥倒也满开心的,这就算是苦中作乐吧。
二十板打完,李逍遥还觉得过得太快。
太守又道:“还不从实招来?”
李逍遥边装出哀声,边道:“大人……哎呦……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呀!”
“还不肯招?再打!”太守再度一敲醒堂木,那两名差役又上前,乒乒乓乓一阵大棍,往李逍遥屁股上打去,李逍遥虽有内功可以护身,也不禁想到:一般百姓若是被枉抓,而做官的问不出东西,就这样打,能挨得了几下?还不是就屈打成招了?一想到这里,对上首的这些个官,更是气愤。
二十板打完,太守又问:“你招不招?”
李逍遥苦笑道:“大人,我招,我招出案情。”
太守道:“哼,小贼蛮悍,就是怕打。你说!”
李逍遥道:“我们会去井底下,是因为见到城内一户人家的女主人,拿着这跳进井里,我们便追下去看,在井底下发现一间密室,我们取回朋友的失物,出来就见你们已经包围我们了……”
太守用力一拍桌:“大胆!还想狡赖?”
李逍遥叫道:“大人,若能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抓到飞贼全党,你枉抓我们有何用处?”
师爷也道:“大人,这主意不错,咱们就利用利用他们。能抓到人是最好,要是抓不到呢……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俩给定罪,您意下如何?”
太守想了一想,道:“这曲法枉纵,于古无例。不过……嗯……”
太守左思右想,如果李逍遥和林月如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抓错了人,还抓到林月如这尚书亲戚,可谓其过不小。而纵容真正的女飞贼,以后自己的威望还是无法建立。
如果李逍遥说的是假的,只是欺骗自己,那放走了他们,不是要被耻笑吗?
太守左思右想,花花肚肠千思百转,倒给他想出了个两全的法子,道:“好,本官姑且信你一回!限你两天之内抓到女飞贼!”
李逍遥大喜,道:“多谢太守!”
太守道:“不过,这女子得先留下。”
“什么……”
太守冷笑道:“如果你敢逃走,我立刻办她!”
“可是……这……”
林月如竟不做声,太守道:“男贼当庭放人,女贼还押,退堂!”
李逍遥的镣铐被解开了,但是却眼见着林月如被拉下去,李逍遥连忙跟上,一路跟到牢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关在这阴暗潮湿之地。
李逍遥道:“月如……”
林月如淡淡地说道:“你赶快去捉贼吧,我不要紧。”
“可是你被关在这种地方……”
林月如白他一眼,道:“哼,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将那寡妇抓来,就可证明我无罪。怎么?舍不得下手吗?那也好,我就关在这里,不去碍着你们。”
李逍遥哭笑不得,道:“都什么节骨眼了……好,我马上去抓真正的女飞贼,让你无话可说。”
林月如道:“最好是这样,不然……不然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李逍遥仍不放心,道:“你在这里……”
林月如道:“快去!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这种地方我根本就不怕!”
李逍遥道:“还是我先赶回苏州去,通知你爹请些大官来保你?”
林月如怒道:“你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去抓女飞贼?哼!”
李逍遥忙道:“不,我是担心你受不了这里,如果你要我先抓人,那我就先抓人。”
林月如道:“抓不是说说就算的,要抓就快去!”
说完,林月如背转向李逍遥,愤怒地不想理他。
李逍遥无奈,只好多看了林月如的背影一眼,便赶紧往姬三娘的家宅赶去了。
天色已黑,李逍遥一路以轻功疾奔,很快便赶到姬三娘的大宅外,潜入四下查看他本打算抓到人之后,严逼拷问,怎样都要先捉到人再说,一想到林月如身陷地牢,他已经无心对姬三娘手下留情了。
李逍遥在这大宅前后全找了一遍,完全找不到姬三娘的人。
李逍遥想道:“这娘子狡猾之极,我和月如下了井之后见不到她,便该知道这是她的诡计!她既然如此工于心计,也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等我来算帐。不过……这两天为了把罪名栽实在我和月如身上,她也必然不会去犯案,一定还躲在这里!”
李逍遥等到夜渐渐深了,城里几乎已听不见人声,婢女们还三三两两地在这大宅到处巡视,那慎重小心的样子,让李逍遥确信这所宅子里的婢女,绝对也都是飞贼同党。
李逍遥翩然落在大厅前,大厅的门户洞开,一眼望尽,本是不会有任何人疑心这里有什么问题的。但李逍遥知这位姬三娘的心机比一般人深沉,越是门户大开,越要小心。
转头一见门内的牌位,李逍遥直觉得不对,冷笑着想:“嘿,这个娘子这么风骚,怎么可能诚心拜亡夫?她有亡夫吗?”
李逍遥大步上前,检查牌位,整张神桌上并无什么异样。
李逍遥弯下腰来,欲探神桌下方,膝盖一碰在蒲团上,就觉得有点怪异。
李逍遥掀开蒲团一看,登时脸现喜色,那蒲团果然遮着一个小小机关,平时姬三娘假装虔诚,跪在这里诵经,万一有状况,她只要膝盖往下一顶,就能打开机关了。
李逍遥按下机关,左边的屏风后面发出轻微的声音,若非此时万籁俱寂,这么轻微的机关移动声是绝听不见的。
李逍遥绕过屏风,屏风后的墙正缓缓转动着,若是转完了一圈,墙又会恢复为普通的样子。李逍遥连忙身子一闪,窜进秘门之中。
墙后的走道宽阔,两边每隔十几步就有一盏灯光,十分地温暖舒服,还隐然有股脂粉香气。
李逍遥顺着粉香笔直前进,眼前一道门雕花镂空,垂着湖水绿门帘,门内的红木花钿桌椅,也都雕得精细无比,到处都是文雅的古董玩物,墙上挂的几幅美人图则让室内充满柔媚之意。
姬三娘的身影,从容地在一扇雕花镂屏后若隐若现,姬三娘背对李逍遥,抬起手臂将一头柔瀑般的长发挽起,她举手之际,整幅衣袖往下滑落,露出雪白的粉臂。
李逍遥不敢多看,这样步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闺房,也不是该有的礼数。
姬三娘却笑道:“追到这儿,怎么不敢进来呀?”
李逍遥想:“什么男女大防,为了救月如妹妹,也只得对她无礼了!”
李逍遥跨步而入,道:“你就是女飞贼,我已经知道了,你随我去衙门吧!”
姬三娘笑了一笑,款款起身,走了起来,一面道:“真正的女飞贼已经在牢里,你还要我去做什么?”
李逍遥怒道:“哼,你很奸诈,我想是你骗了我和月如进入井里之后,自己出来通知衙门抓人,对不对?”
姬三娘笑道:“呵……我通知衙门来捉贼,看是谁偷偷钻进我家井里,若是夜里爬了出来,不知会对我做些什么呢。”
李逍遥道:“你做贼的喊抓贼,快随我去衙门!”
李逍遥跨上前一把要抓姬三娘,姬三娘竟不退后,整个人迎了上来,反倒吓得李逍遥退了一大步,否则就要把她抱个满怀了。
姬三娘笑道:“哪,你不是要捉我吗?来啊,把我整个人扛去。”
“你……好,别以为我不敢碰你!”
李逍遥更是铁了心,再跟她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就中了她的计了。李逍遥往前一抓,却扑了个空,姬三娘身形如电,竟能在这转瞬之间闪出几步之远。
“呵呵……我飞天猫姬三娘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那丫头坏我好事,我总要讨回。你说,我这样哪里不对?”
李逍遥道:“对不对,不是凭你自己说的,跟我到衙门解释清楚去!”
他反手一拔,剑随手出,刷刷一连三剑,姬三娘一一闪过,身手灵活无比,果然不愧“飞天猫”这个外号。
姬三娘确定李逍遥不被她的媚功所迷,冷笑道:“衙门我去不得,阎王殿你倒得走一遭!”
“你想杀人灭口!”
“呵呵呵……死在我的石榴裙下,算是便宜你了!”
[fly]<font color="blue">万般寂寞凭谁诉 遥寄相思一曲歌</font>[/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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