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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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章 我想找点疯狂的感觉 一


那条河很美，那群山很美，那稻田很美，那稻田边垂到水里的柳树很美，阳光很美，风很美，晚上很美，花很美，小猫很美，小猫的唇很美。小猫，我感觉一切都很美好，也感觉有点不舒服。
　　一

　　 假期一开始，马兵就去了山西，他说他哥在那边，他要到那边去逍遥去，把小玉暂时抛在了一边；小风回了老家北河，说是要到那里寻找灵感，说那里古老的山和水更接近原始；我哪儿也不能去，不能去逍遥，也没什么兴趣去寻找什么原始的灵感，因为小猫也要回去了。

　　 小猫回去后我能干什么呢？这个问题成了假期一开始我最大的烦恼，最无聊的就是跑到县城的录象厅去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片子，没有半点值得一提的事情，唯一可以说说的是在录象厅里看录象时经历的一件事情。那天我从城东的公路上遛达下去，一直走到城的最南端，然后又无所事事地走了回来，经过中间的河滨大桥时，又ＸＸＸ无所事事地遛达进了录象厅。

　　 这个录象厅在初中的时候是我和小风常常光顾的地方，那个时候能买得起VCD碟机的家庭还不多，所以录象厅的生意很红火，但到了我们上初三的时候，VCD就渐渐走进了部分的家庭，录象厅的生意没先前好了，于是老板想出了一个庸俗的绝招，那就是在正厅的旁边又开辟了一个小间，这个小间一开映就从外面琐了起来——在里面放黄色录象！这一招就又把生意招揽了起来，那里成了我们这些初中生或者是高中生最早接触性的地方。

　　 一开始去看的时候，那感受就不说了，说多了罗嗦。回到正题，那天我遛达到了小间，但那天晚上那些赤裸裸的镜头却怎么也提不起我的兴趣，不是因为我已经司空见惯，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处男来说，它无论如何都还是有些吸引力和刺激力的，但那天晚上画面上的人怎么弄也提不起我的精神，于是我又回到了正厅。黑乎乎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学生，里面的空气极差，我在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放的一个香港武打片，对武侠一向很钟情的我那天也没了兴趣。片子好不容易完了，接下来放的是一个爱情片，一看是周润发主演的，顿时来了几分精神，片子的名字叫《阿郎的故事》，随着情节一点一点地发展下去，我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没想到不玩刀玩枪的发哥还有这么一手，当剧情演到发哥的女人又重新出现的时候，整个录象厅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特别是到最后发哥的摩托车在跑道上起火的时候，录象厅里简直是鸦雀无声……

　　 在一个低俗的地方被彻底地感动了一把，说真的，当时看完这个片子的时候，我的眼里已经有了少许的泪花，我相信那天晚上大部分蹲在里面的人都被发哥的故事感动了一把。

　　 也许是因为这个片子的缘故，也许是我实在是受不了一个人无所事事的生活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望着光秃秃的墙壁，望着墙上的那副字画，我突然决定去找小猫，就到她的家里去找！

　　 但后来我准备起程的时候，又犹豫了起来：小猫的家就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镇子上，坐汽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但我还一次都没去过，虽然到了镇子一打听就能找到（小猫以前对我说过），但我还是觉得太草率太冲动了些。是不是应该先给小猫打个电话？

　　 好吧，那就先打个电话再说。

　　 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人大概是小猫的妹妹，她说过她还有一个妹妹的，但也许是小猫的妈，不管是谁了，电话一接通，我就说我找小猫，电话那头只说了三个字——出去了，就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我一下子就失望了起来，怎么办呢？小猫出去了，她去哪儿了呢？是随便出去玩玩，还是到什么远一点的地方走亲访友了呢？或者是别的？我顿时变得急噪不安了起来，心里烦躁得不知道接下来的一秒钟应该怎么度过。

　　 回乡下是不可能的，以我现在的心境，回去后肯定受不了那里的宁静，人都没几个，就更别说有什么玩的了，虽然我的童年是在那里度过的，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份在乡间山野里玩耍的心情。

　　 第二天起床以后，事情还是没能解决，安稳的一个长觉没能让我安静下来，我决定继续往小猫家打电话，只是希望能问问小猫的具体去向后对方再挂电话。

　　 桥头的那个公用电话亭里，我犹豫了半天后，终于再次拨响了小猫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人还是昨天的那个女人，不过这次她没有那么快挂电话，说了声“等一下”后，就把电话搁在了一边。

　　 等了大约三四分钟后，电话重新被接了起来：“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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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章 我想找点疯狂的感觉 二


　　二
　　 那个假期的快乐就是从小猫接电话的那刻起开始的。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我就是在小猫的家里和她家的周围度过的。小猫同意了我去她家找她！

　　 电话一挂下，我就立刻跑到了汽车站，什么都没准备，衣服也没换一下就匆匆上了一辆开往渔渡方向的汽车。小猫住的那个镇子就叫渔渡！

　　 车开出了十多分钟后，我才想起一个问题，就这么突然地跑到人家女孩子的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好呢？小猫是不会介意的，但难保小猫的父母兄弟姐妹不会介意，总得想个什么借口和由头之类的事情来呀。借口，由头，有什么事情呢？那边有什么是与我有点关联的呢？车继续开了下去，已经插进了隔在渔渡和县城之间的群山之中，车一路爬坡，速度慢了下来，我还在不停地想，当车翻到群山的顶上的时候，也就是准备快速开往小猫的家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亲戚。

　　 那个亲戚就是我的叔叔，一个对我很好的叔叔，我记得前不久他们家出了点事情，那点事情就是叔叔被从县城调到了渔渡去做了一个文职小官。那几天他们家里的人都不怎么高兴，所以我也没去他们家玩过，后来就把这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给忘了。现在我突然想了起来，他就是在那个镇子上工作的，这就是借口，这就是理由了！简直是太好了！

　　 由于到了山顶之后，路就成了下坡，车开得很快，路两边的森林在眼前一闪而过，那速度感让我着迷，我喜欢一切飞驰而去的东西。当车驰进鱼肚镇的东头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镇子实际上是一个长长的坝子，中间也是被一条河隔开了，和我们县城的地形差不多，只是这个坝子很长也很宽，两边都是农田，住房很少，直到车进了镇子的中心，房子才渐渐多了起来，我在中心靠前一点的地方下了车，是小猫吩咐我这么做的，她说下了车先给她打电话，然后她来接我。

　　 打了电话后，我就蹲在电话亭下面等着小猫的到来。从小到大，我都是很少出门的，虽然这里离县城也不过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但对我来说已经有些远了，而且这是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留意了一下不时从我身边走过的居民，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我还是感觉拘束和不自然，感觉到他们时刻在注意我，其实谁也没瞧我一眼。

　　 这样焦躁不安地蹲了十多分钟后，我站了起来，朝西边望了一望，然后就看见了上身只穿一件体恤、脚下穿了双拖鞋的小猫。

　　也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的缘故，小猫的穿着显得很随便，看上去也很舒服，一看见小猫，我的心里就高兴了起来，没了焦躁，总算看到一个最熟悉的人了！她朝着我望了过来，脸上满是诡秘的笑意，在她的地盘上她看起来开朗了许多，我明白她脸上的笑，我知道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的到来而笑的，小猫还是很高兴我能这么做……

　　 “按计划行事？”我高兴地对小猫讲了我在路上想到的那个“借口”，我知道小猫做事情是有点大胆和草率的，有时候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因为她很瞧不起“别人”，但这次不同，这个“别人”就是她的父母。

　　 “好，那我们就先去找你那个叔叔。”小猫听了我的话后似乎也考虑到了我先前所忧虑的地方，所以一下子就答应了。

　　 我依稀还记得叔叔是在一个叫作什么“文化所”的地方工作，我一提，小猫就说了声“我知道，就在小学里面”，然后把我的手一拉，拖着我就立刻要带我去。

　　 经过镇子中心街边的一坐两层小楼的时候，小猫脚步没停，但往左边的那房子撇了一下嘴，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对我说：“那，就是我家。”

　　 我吓了一跳，目光越过小猫的头顶往那房子看了一眼，一楼大门开着，但没人，我松了一口气，跟着小猫继续往前走。

　　 那个什么文化所正如小猫所说，就在镇子的小学里面，小学不远，因为这个镇子本身就不大，穿过镇子后面的一条老街，往里面拐了一下，就到了。由于是放假，小学里根本就没什么人，这个小学校不大，但里面到处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下午的阳光照着，这个学校看起来很美。

　　 “这里没什么，我们的中学才好玩呢，明天带你去瞧瞧。”小猫一下就看出了我在欣赏里面的风景。

　　 “到了，就是这里了。”小猫在一坐四层高的楼前停了下来。

　　 房子很新，一楼中间的楼道口挂了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XX县文化局分局鱼渡镇办事处”，但里面看上去同样像是没人的样子，我有点失望了。

　　 小猫说上二楼去看看，说不定人在里面。二楼的楼道口有一道小铁门，但没锁，我们上了二楼，先是看见了像会议室又像是阅览室的一间大厅，里面只坐了一个穿红背心的中年男人在看报纸。

　　 这个人是我叔叔的一个部下，好象是文化所的一个小职员。后来当我从叔叔的口中得知这个的时候，才明白了他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对我如此热情。

　　 他姓马，当我说我是某某的侄子之后，他马上十分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喝茶，然后又问我们吃了饭没有，一听我还没吃饭，然后又马上把我和小猫一起拉到了镇子上的一家餐馆里，看上去他跟那里的老板很熟悉，一口气就点了十多个菜，搞得我怀疑他还不知道吃饭的就只是我们三个人。

　　 当时我觉得还不错，一来这里就找到了一个对我这么热情的人，吃完饭，他说你应该要玩几天吧，那就暂时先住我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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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章 我想找点疯狂的感觉 三


　　三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对任何性质的恩惠心存感激的人，那个时候更是，我把所以的事情都忘了，对于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唯一关心的事情是，接下来的时间小猫要带着我怎样度过、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时间能有多久。

　　 那条河很美，那群山很美，那稻田很美，那稻田边垂到水里的柳树很美，阳光很美，风很美，晚上很美，花很美，小猫很美，小猫的唇很美……

　　 的确，那几天有太多的东西很美，是小猫带我这么轻松地就进入了一个个的美，也是我自己，也可以说是我自己把我自己玩高了，小猫进入了吗？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小猫那几天也是快乐的。

　　 小猫说我先带你到我以前的中学学校看看吧。那个学校的位置有点奇特，从河对面是看不见的，要过一座铁索桥，上一个缓坡，转过了小山头才能看见，学校在小山的怀里，周围就是一个隐藏的村庄，学校的后面是小山的山顶，从学校里可以直接爬上去，那里不算高，顶上有个公园，说是公园，也就只是有个小八角亭，有一条从山下修上来的水泥台阶路，其他的就没什么了，除了一些杂生的灌木。

　　 学校很小，小猫指指一栋看上去很破旧的楼说：“我以前就在这里上中学。”上了楼，我看见那些教室的窗户玻璃都破了，里面的桌椅也是乱七八糟的，小猫指指靠南边的一间教室，说那是她以前的班，然后又指了一下靠窗子的一张桌子，说：“你看，那个就是我以前的座位了。”我看见那张被刻满了刀痕和字的桌子，它看上去黑黑的，阳光只照到了其中的一部分。

　　 小猫说她在这里曾经有一段传奇的历史，她回忆起那时候的许多事情，而我已不太记得初中时候的很多事和人了，我在想，那时候的小猫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应该比现在还小，我想象着她站在楼道里拿着本武侠小说追打男生的情景，一堆的男生逗着她笑，又很害怕她，那是怎样的情景呢？

　　 小猫说这里曾经有个老师，我感觉他很奇怪，听人说他人文章写得很好，但学校的老师不知怎么的很看不起他，他写了好多东西，我看过，多数是小说，厚厚的一沓，看不懂。他经常和我说话，现在放假了，不然还可以带你见见他。我赶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想象不出这是怎样的一个人，秃顶？戴一副厚厚的黑脚眼睛？头发很乱很脏？我没问小猫。

　　 学校很小，边逛边讲话，也没用多久就走完了，我说小猫我们爬到那小山顶上去吧，小猫说上面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到河那边走走，从这条河往上走，我以前经常去的，小时候在那边游泳。小猫还会游泳？这个我以前还不知道，这一天小猫一直讲在她以前的事情，我像是在陪她一起怀旧一样，我很想多听一点，不过小猫讲得零零碎碎的，讲得也不多。

　　 下午的太阳没多热了，已经到了西边的群山顶上，所以河道的一边已经形成了一片阴影，河道的另一边却依然被阳光照着，我们一起走在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河水清澈极了，不过很小，右边的河岸上是已经快要抽穗的稻田，绿油油的一片，田埂边种了很多柳树，河岸很底，所以柳树的叶子有很多都垂到了流水里，一晃一晃的。稻田的边上就是人家，一律都是瓦房，门前都有一小块平地，边上种了各式各样的花草和菜，这些房子分布在山脚下，小河的岸边，很像是传说中的桃花源，只是没有桃树，只有柳树和稻田。

　　 这里的河也很奇特，往前看去，我们正在走的这条河是由两条分布在前面的山的两边的两条河汇合而成的，而前面的两条河又是由更前面的四条河汇合成的，如果我们面前的这条河倒流回去的话，那就像一条在群山间不停地分岔的一个单极网了。

　　 太阳没多久就下山了。但我和小猫都还不想回去，小猫想不想我不能肯定，但我是不想的，这里陌生，但很清净，也很美，再说有小猫陪同，我很想再呆一会，但我们都没继续往前走了，沿着岸边稻田的田埂，我们开始往回折去。

　　 走到小猫家后面的河道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小猫家的后门正对着河，其实是那里所有的房子后门都是对着河的，但从河里到那些房子，中间还搁了一段距离，因为中间有一大块的玉米地，夜色中玉米地黑乎乎的一片，近处的地方还能看见一株株结满了棒子的玉米杆，远一点就看不见了，再看过去就是小猫家所在的那片房子，稀稀落落地亮着的点点灯光。

　　 玉米地很黑，中间有一条小路穿了过去，我和小猫都不说话，她走前面，我跟在后面，能听到衣服碰到玉米时发出的唰唰声。我们走得很慢，像是都在等什么似的，走了一段小猫干脆就坐了下来，在黑黑的玉米地里坐了下来，周围都是玉米杆，我们被它们藏在了中间，我心跳得厉害，但不是害怕。

　　 走了一下午，我们都走累了，这个时候我们并排坐在黑黑的玉米地里，风也没有，我的肩膀就靠着小猫的肩膀，我能闻到小猫身上淡淡的汗味，一点也不难闻，我反而觉得很好闻，全身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我们靠得很近，都没说话，默默地望着玉米地上面的天空，星星很多，月亮还在山的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就相互靠得很紧了，我把手伸到了小猫的腰间，她的腰很细，也很软，小猫没有拒绝，把瘦小的身体靠在了我的怀里，小巧的乳房就贴在我的胸膛上，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服，我还是能感觉到柔软和小猫身体的温度，四片嘴唇不由自主地就粘在了一起，纠缠了起来……板

　　 闭上眼睛，你就能飞起来。这是我吻着小猫的时候所能感觉到的感受。我们都闭上了眼睛，小猫，那嘴唇和舌头的纠缠是多么好啊，我的血液像是分化成了两份，细密而热烈地流动在全身，我都溶化了。小猫，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吻出现了，即使你现在还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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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章 我想找点疯狂的感觉 四


　　四
　　 第二天中午是小猫主动来找我的。她穿了一件短袖的体恤，头发系在后面，她直接领着我去了她的家，接下来的两天，我就住在了小猫的家里。

　　 去小猫的家时，我有点紧张，但刚去的时候她家里就她一个人。小猫的妈是后来才回来的，见到小猫的爸是第二天，一个满脸胡碴子的中年男人，个子很高，身体也很粗实，和小猫一点都不像，不怎么说话，但说起来很干脆。小猫的妈样子很精明，看久了就觉得有点凶。我没见到她的妹妹，但见到了小猫的弟弟，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看上去很顽皮。但总的来看这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也很和睦的家庭，和小猫以前说的那个样子对照不上，小猫在家里也显得很不错，是因为我的缘故吗？但我感觉又不像，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小猫在水库的草丛里趴在我身上哭泣的情景，以及她像是说给自己在听的那些话……

　　 小猫的妈说话也不多，这让我觉得有点尴尬，小猫的妈回来的时候，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倒是小猫装作很随便的样子向她说了一声：“这是我同学。”她才哦了一声，然后看着我，问了一句：“吃过饭了吗？”然后就走开了，忙起了一些琐碎的活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有小猫在，反正也不会呆多久，所以也就没有想要去主动说点什么，或者帮着做点什么。

　　 接着小猫就带着我上了二楼，对着楼口的是一间客厅，放着电视机什么的，旁边的一间是小猫的卧室，里茫毓有一个里间，我估计是小猫爸妈的卧室。我们一起坐在小猫的床上，我本来是想和小猫一起躺上床上讲讲话的，但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毕竟是头一次到这个家庭，它的主人（除了小猫）对我还不熟悉，我还是一个陌生人，我对他们也还不熟悉，他们对我来说也是陌生人，所以也就没那么做。聊聊天，然后翻了翻小猫放在床头上的几本书，有几本是古龙的，有一本我是借给小猫的书，《百年孤独》，还有一本是有一次在物理老师的房子里偷偷带出来的，巴金的中短篇小说集，是物理老师在课堂上没收的，一次我们到他那里拿试卷，走的时候小猫示意我把它拿走，我就顺手拿了出来。小猫让我做的事情我一般都不会拒绝。

　　 这样随便坐了一会儿，小猫的妈就在下茫匦吃饭了。那顿饭我吃得很少，盛了一碗就没吃了，但我发现小猫和她妈都吃得很少，很少的一点菜都没吃完，我是有点不好意思，想把自己表现得斯文点，但没想到他们也都吃的那么少。吃完的时候小猫的妈还说了一句：“男孩子家的，怎么吃那么点呢。”说完就要我再吃点，我拒绝了。

　　 吃完饭我实在感觉不舒服，不是身体，是在这里呆着的感觉让我不舒服。我就对小猫说“小猫，我们还是出去随便走走吧。”

　　 然后是小猫带着我到了昨天去过的那个小学，那里种了很多牡丹和月季，小猫说，她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常常来这里偷花。

　　 学校的后山也有花，是一种开在细细的藤条上的小黄花，它们全都长在一片坟地里，坟地上还长满了叶子宽大的坟草，绿油油的一片，像一片深绿的未知水面，我走得很小心，生怕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一条蛇啊什么的，小猫却走得很无所顾忌，也许是她早已经走熟了。我们一起折下了很多开着小黄花的藤条，我对这些花没有小猫那么大的劲头，因为它们几乎都是从坟头上折下来的，这个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幸好我们没在那里呆很久，接着小猫就带我来到了后山的山坡上。

　　 山坡上的树木不是很密，但很粗大结实，都是一些橡子树，所以林子里显得还比较空旷。我们坐在一块草地上，又是阳光，夏日里下午的阳光眨匦人感觉舒服啊，不热，但很暖，我是如此地喜欢那个时候的阳光，在阳光下，就像偎依在一个巨大的温暖光明的胸膛上一样，让你可以放心地睡去。我觉得小猫对于阳光没有和我等同的感觉，如果她也和我一样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相互靠着躺在草地上在阳光下面安静地闭上眼睛，睡着也可以，不睡也可以。

　　 虽然我们还是偎依在了一起，但是是坐着的，没有躺下来。但这也同样让我感觉很舒服了，比起刚才在小猫家里的感觉，这真是像天堂一样，阳光，以及小猫的身体……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了小猫的家里，开始小猫准备的是让我睡在她的床上的，晚上我们一回去，小猫就把我拉到了她的房间，小猫说：“今天晚上你就睡我的床上吧。”我听了后很兴奋，但我还是问了一句：“这样行吗？”小猫说：“你别管了，你就睡这里就行了，不用理我妈。”我也想睡在小猫的床上，但后来小猫的妈已经把客厅里的床收拾好了，小猫也只好让我睡在客厅里。

　　 那天晚上很热，我合衣躺在那张陌生的床上，没盖被子，不时有一只两只蚊子在耳朵边飞来飞去，我一点也睡不着，小猫睡了吗？她在想些什么呢？公路上的路灯光有一部分射进了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半明半暗的，但总体上的感觉还是很暗，半夜了，能听到公路上汽车开过的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然后就是一阵死寂……

　　 最后我还是迷糊地睡了过去，但很早就醒来了，我不习惯陌生的床，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想，要是那天晚上我睡的是小猫的床呢？情况是不是会好一些？我肯定我会睡得很香。所以早上一醒来，我就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小猫的爸是在我即将离开的前两个钟头回来的，据小猫说，他是在外面做一些土特产的生意。见到小猫爸的感觉要比见到她妈的感觉好一些，虽然他同样不怎么说话。他也没有多问，我不知道他是觉得没什么好问的呢，还是根本就不想问。

　　 小猫在她家的门口送我上了车。她没有留我，当我说我要走的时候，她问了一句：“走？为什么要走？”还没等我回答，她就接着说了句：“那你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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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章 我想找点疯狂的感觉 五


　　五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往床上一躺，像是从另一个星球又回到了地球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里面有刺激，也有紧张，还有一些完全陌生的感觉，它们搅合在一起，而这样的经历也仅此一次，以后我再没去过小猫的家，后来有一次只是经过了她家的门口。

　　 也就是在我从小猫家回来后的第三天，马兵也从山西回来了。这下我有了个伴了，看见马兵回来，我觉得很高兴，这下以后的日子不愁怎么过了。

　　 当天下午我们就一起去桥头的公共浴室洗澡。这个公共浴室是很原始的那种，所有的男人都挤在一间房子里，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隔开的东西，就空空的一间，墙壁的四周装了几个喷头，隔壁就是女浴室，中间隔了一面墙和一扇百叶窗，但那个百叶窗是经过设计的，从这边根本看不到另一边的女浴室，我和小风曾经在一次没人的情景下踩在滚烫的水管上爬上去看过，什么都看不见，窗子只起到了通气的作用，不能偷窥。

　　 在浴室里，马兵先问起了我这几天的经历，我没对他说我去找小猫了，只是说很无聊啊，找不到什么事干，偶尔去录象厅看看黄色录象。马兵有一点很奇怪，他从来不去那个录象厅，我和小风开始还以为是他很“纯洁”，但一想到他平时的表现，又觉得不像，后来这小子自己说：“受不了啊，我是受不了那刺激，怕自己控制不住。”听得我和小风一阵狂笑。

　　 “你呢，上山西了一趟有什么收获啊？”我问马兵，接着又强调了一句：“快说来听听，有没有什么艳遇？”

　　 随口一问，还真被我说中了，这家伙还说他还真在山西碰到了一个姑娘。

　　 根据马兵的口述，我大致了解到事情是这样的：马兵是在去找他哥的路上碰到这个姑娘的，他说是到了那地方后，在找车去他哥住的地方的时候，有个姑娘恰好也在找车，去的地方和他相同，于是两个人就包了一辆车，一起坐了过去。在车上两人就聊了起来，原来那姑娘也是有个亲戚在马兵他哥住的那个地方，而且离得很近。马兵是很能吹的一个人，口才很棒，我估计他是在车上就已经把那姑娘的心搞定了一半，接着两人就约好了第二天要去找对方玩。

　　 马兵说的是在第二天那姑娘还没等他出发，就主动来找他了。接着两个人就到了两地中间的一片树林。而至于后来两人在树林里到底做了些什么，我问了半天马兵都不愿意向我说，他一反往常的爱吹嘘夸耀的态度，那天我怎么问他都不说。

　　 但我还是没死心，洗完澡在路上又继续问，到了家还在问，马兵被我逼急了，终于说了这么一句：“其实也没什么了，当天在树林里我就把她给办了。”

　　 当时我还听不大明白，这个“办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还没弄得很清楚，但从马兵的口气和故事的发展走向上我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最后马兵说，他觉得挺对不起那姑娘的，她知道他只是呆几天就走了，两个人说不定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她明白这些，但还是没拒绝我，走的时候她来送我，甚至连联系方式什么的都没有主动要。顿了一下，他又说了句：“但我也没主动留。”

　　 虽然对于整个故事马兵叮氐得很简约，但我还是听得很兴奋，我想象着他是怎么在树林里把人家姑娘扒光的情景，操，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说这段事的时候，他半句也没提到小玉，也没有说要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小玉之类的话，大概是他觉得我不会跟谁说这个，我的确没有跟谁说过，包括小风，再说了，我和小玉也不是很熟，我感觉这女孩子也是个挺难理解的人。

　　马兵那天晚上就跑去找小玉了，并把小玉又一次带到了他的房子里。那天晚上看见小玉和马兵一起回来的时候，我就走了，又跑到了录象厅，熬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回来的时候，马兵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大概他已经把小玉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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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四章 我想找点疯狂的感觉 六


六
　　 第二天，我本来是准备和马兵下一整天象棋的。

　　 我们有这个爱好，我记得有一次我和他下象棋，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两个人下得难分难解，一直下到外面的光线暗了下去，然后又马上把阵地挪到了房子里面，一直下到两个人的脑袋都感觉到很痛的时候，眼睛睏得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的时候，一看表，已经晚上两点多了。而且我们的房东也是个爱下棋的家伙，经常端着棋盘，我在就叫我，马兵在就叫马兵：“来，杀一盘。”

　　 那个时候下象棋也成了我们经常从事的一项活动。我们三个人的棋艺差不多，我比他们两个稍稍弱一点，但状态好的时候也能杀个旗鼓相当，马兵比房东又稍稍弱那么一点点，所以一下起来都还挺来劲儿的。

　　 那天我和马兵没下多久就作罢了，原因是马兵好象不在状态，老是走一些明显错误的棋，最后是他没了兴趣，我也没了兴趣。

　　 过了几天，小风也从老家回来了，带了一大堆他在老家画的画，全是速写，简单的铅笔画，一些简单的石板小道，一些简单的老树，和一些简单的土房子，但很好看。我说你小子还真找到灵感了啊。他得意地说：“那是。”不过马上就把画收了起来，说了声“我先去打几个电话，晚上再侃”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是给他西安的女朋友打去的，估计是被憋急了，十多天没和自己的女人联系，忍受不了了，“在电话里调调情也能暂时缓解心中的思念”，这是小风的原话。我们都像是一群饿坏了的野猫，还没到春天就叫了起来，温柔地叫，悄悄压抑着心中的火，随时准备着把它星火燎原！

　　 这个假期也就这么过去了，期间我和小风一起去了一趟我的老家。小风还是第一个被我带回老家的同学。我的老家离县城不远，从往南走不了多远，然后就从公路上上山，爬上半山腰，再翻几个山弯，小风中途歇了两三次，也就到了。

　　 土墙青瓦打造的房子，坐落在山腰上，前面被两座山头夹着，夏季一到雨天，从两座山口涌上来的雾气就会迅速地填满山谷，接着就慢慢地升了起来，我的家就被雾气笼罩了起来。清晨在鸟叫声中起来，看不见太阳，满山的雾啊，充满泥土味的空气中，深深地吸上一口，走到门边看屋檐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的小水坑里，里茫佚淀的黄色小沙子被打得晃来晃去，还没等全部安静下来，上面又是一滴，啪的一声，声音传得老远……

　　 但我和小风来的时候和回去的时候，都没碰到这样的雨天，那几天阳光很好，山上的映山红开得火红一片，玉米棒子刚刚蔫掉花穗，我对小风说：“我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吃过生的，很嫩，也很甜，你要不要也尝一根？”

　　 小风没试，但我们在明火上烤熟了后却吃了不少。还有烧土豆，味道也很不错。

　　 下山的时候，小风直呼很爽，说下次有时间一定要再来一趟，那时候肯定板栗已经成熟，可以在树林里拣到很多。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了要让小猫也来一次的念头，哈哈，那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了，我肯定不会觉得寂寞的。想到这个我就兴奋，对，一定要让小猫来一次，就我们两个人，再没有其他人了，其他的就是鸟和山里的雾气！

　　 我这个愿望在后来没多久的某一天，的确是实现了，但我们在山里的日子却并没有我现在想的这么舒服。但也还算得上是逍遥，要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话，我真想和她就这么一直住下去。

　　 这是后话，现在的情况是，快开学了，高三是要提前开学的，毕竟只剩下六七个月时间就要高考了，用老师们的话来说，就是到了“决定以后谁穿草鞋谁穿皮鞋”的时候了。学校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同学，我奇怪的是，在离正式上课还有好几天的时候，张娥却来了。她想继续上学了？还是她和她的那位男生吵架了？最后才发现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们是想早点相会，在学校的庇护下继续逍遥，原来他们是在家里糟到了家长凶猛的火力攻击，抵挡不住了才迅速跑到学校里来的。

　　 小猫是最后几天才来的，而她具体是什么时候到的我却不知道。但小猫来了之后我们之间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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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 一


　　第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
　　她是妖，她是人中之精，她是我的深渊，她就是我的地狱。你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的吗？你还在隐藏什么？统统都塞进来，我已经把胸口撕得足够的开了，你们还想把它撑得更开一些吗？

　　一

　　 还是先说点高兴的事情吧，生意人在合作之前老是爱说“先把丑话说在前头”，那意思也就是说大家心里都应该有个数，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出现了你也好先有个心理准备。但小说大可不必来得这么来，高兴的事情大家总是爱听的，对于听故事的人来说，即使是不高兴的事情，那也大可不必有什么心理准备，因为这无须读者去承担什么。

　　 高兴的事情是这样的，开学不久，据说是学校的领导为了减轻临考前学生们心里的压力，决定搞一次作文竞赛，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心理放松。这样的事情学校总是能说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个我们都习惯了，这事对我们来说，实际上也无所谓放松不放松，但参与一下也是无妨的。

　　 本来是一件预料之中的事情，但结果出来的那天还是出现了一点点大家都没想到的惊诧。这个作文比赛实际上据说就是小风他们的那个语文老师提议搞的，他先是说动了我们班的语文老师，然后说动了某位学校的领导，实际上也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他们班里学生的才华和实力。

　　 开始的时候我和马兵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彼此心里都明白，这摆在我俩的心里也还算个事儿，两个人实际上都不想输给对方。我开始的时候是没打算参加的，但后来看到马兵已经动笔，也就憋不住也在一个晚自习的时候花了三节课的时间炮制了一篇小说，写完后一字未改就交了上去。

　　 评选的最后结果是用一张大红的纸贴在学校门口的公告栏上的，那天中午我一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一大堆人围在那里看，其中有个我认识的理科班的同学还冲着我说了声“恭喜”，搞得我一愣。挤进去一看，只见大红的纸上潇洒的毛笔字写了一串学生的名字，有点像电视里科举考试后张贴出来的状元探花榜。我是从后面往前看的，最先瞧见的是我的名字，这让我有点失望，因为后面当然是最末的奖项了，不过三等奖也没什么，毕竟是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就搞定的东西。但让我有点不服气的是马兵和小风都得的是二等奖。

　　 再往上看，我发现得奖的大部分都是我们两个文科班的学生，这个也很符合逻辑，但有一点还算是预料之中的是，在文科班的人里面，其中小风他们班的学生占了绝大多数的比例。

　　 继续往上看时，意外的事情就出现了：最上面的名字竟然是小猫！我仔细看了一遍，的确是小猫的名字，小猫竟然得了一个一等奖！

　　 哈哈，这个小猫啊，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幸喜的间隙，一丝阴影也从我心里划过：我想起了小猫曾对我说过的话——你真的觉得你很了解我吗？我的确不是很了解小猫，因为她的举动总是让我猜不到，总是在不断地给我惊奇和诧异。

　　 小猫自己对于这个结果也有点感到意外，因为当我高兴地向她道喜的时候，我发觉我已经不是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人了（最先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是马兵），但是在她故意掩饰心中的高兴和得意的时候，抑止不住的那一部分还是相当明显地流露了出来。毕竟，在我们学校来说，这还是算个不小的事儿，小猫的名字肯定是很快就会在高中所有年纪的学生之中传个遍。

　　 实际上小猫的才华我是早有体会的，只是从来没看过她成文的东西，一是她写得少，二是她不让我看。但在平时的谈话中，一个人的水平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小猫很有古诗文底蕴，因为她常常在很随便的闲谈中，不经意地就把几句古诗或者是古文巧妙地糅合在了她的话语之中，而且说话很“毒”，评价某个人的时候，她常常是一语中底、一针见血。但她平常连考试作文都懒得好好写，有时候根本不写，语文成绩很一般，所以她这次的得奖对大家来说都觉得是个意外。

　　 小猫那天显得很高兴，不停地和周围的女生说笑打闹，而另外一件让我感到吃惊的事情，就是经常不见影子的张娥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里，而且是一整个白天都在，中午我进教室的时候，她正和小猫聊得似乎很起劲。也许是因为小猫和她正聊得起劲，也许是小猫正沉浸在得奖的快乐之中，也许是因为马兵是第一个告诉她好消息的人而不是我，也许是因为我只得了个三等奖，当我把消息告诉小猫的时候，小猫只是高兴地应了一句：“我也没想到啊，只是随便写了一篇嘛。”然后朝我笑笑，就继续和张娥聊天去了。

　　 这让我一下子觉得相当失落，好象所有的人都在高兴，而且却被所有的人冷落一样，我一下子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也对小猫失去了信心。我看了小猫一眼，但她侧身转向后面的座位，对着张娥说个不停，根本没有要理睬我的意思，我只好一个人灰溜溜地往我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上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地来了，教室里所有的同学几乎都在谈这次作为竞赛的事情，而向小猫道贺的人还不少，有好几个是以前就盯上了她的男生，都没被小猫看上眼，但他们道贺的语调中似乎还存在着那么一丝丝的暧昧，我坐在座位上把这些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气急了，我实在不想去想马兵在向小猫道贺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到后来干脆不看，把头转向了窗外，看着那颗枝叶繁茂的杏子树，望着那边发起呆来，那粗大的杏子树，铜钱大的绿叶子长得满树都是，小小的青杏已经挂满了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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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 二


　　二
　　 那天下午我是在小猫的高兴中极其不愉快极其失落地度过的，奇怪的是那天下午我的同桌朱珠没来上课，她一向是个很勤奋很认真的学生啊，今天怎么没来呢？但我那时候实在没心思去思量这个事情，我一直都在注意小猫的言语和动向，她桌子上的花瓶里还插了一束鲜红的玫瑰，那花是她什么时候去采的呢？她竟然一个人去采花了！或者是别人给她的？那那个人是谁呢？下午的不愉快让我到了瞎猜和妄想的地步！

　　 下午只有一节数学课和一节历史课，数学是做习题，历史是复习孙中山，做数学习题的时候我忙着攻克一道数列的难题了，暂时忘记了小猫的事情；而复习孙中山的时候，我就走神了，无聊地用小刀挖掉了课本上孙中山头像上的胡子……

　　 下课铃一响，我就赌气似的一个人领先冲出了教室，抄学校右边的田间小路回到了屋子，饭也没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床头上的几本小说，实在没心思看下去，就又一个人跑到了学校。

　　 一进教室等着我的还是失落，一向都是早早在教室里呆着的小猫今天没出现在她的座位上，我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睡起觉来，但这哪儿能睡什么觉啊，脑子里乱麻麻的一团，睡不着也继续趴着，不想把头抬起来。

　　 后来是一声“恭喜”把我从居丧到顶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我抬头一看，是下午没来上课的朱珠。她先是高兴地向我说：“哎，你可真厉害啊，一节晚自习写出来的东西，还拿了个三等奖，我可是辛苦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拿到哦。”

　　 我沮丧的情绪暂时缓和了一下，因为我看出她是真诚地在为我高兴，而且她是熟悉的人中第一个向我祝贺并真正为我高兴的人。看来一个人有时候还真是最容易忽略身边最接近他的人对自己的关心和赏识啊。

　　 朱珠说下午她妈从重庆回来了，她陪她妈妈了，没来得及请假，她紧张地问我：“班主任没问我吧？他没说什么吧？”

　　 我说没事的，特殊情况嘛，你跟他说说就没事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朱珠说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就翻起自己的书包来，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大堆吃的，有巧克力、糖果、小巧的糕点等等，然后说了声：“吃吧，我专门带给你的，我妈还让我多带点给你呢，可是书包装不下了，呵呵。”

　　 看见她红扑扑的脸和她开心的样子，还有那一堆零食，我的心情好了起来，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一起吃吧。然后我们就侧过身子面对面边聊边吃了起来。

　　 “你好象有点不高兴啊，怎么了？”朱珠撕开一盒巧克力，递给我一块后发现了我的不高兴，就问了起来。

　　 “没什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看见你这么一大堆热情的好吃的东西，我也应该高兴起来了啊，哈哈。”我没对她说这是因为小猫的缘故，我一向不对她说我和小猫的事情，虽然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然后我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了句：“谢谢你，朱珠。”把她搞得不好意思起来，我是真的想感谢她的，但话和表情都过于严肃，她一下子适应不了吧，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过了一小下，她才故做镇静地说：“小宝，没必要吧，这么严肃，我们谁跟谁呀，用得着这套吗。”

　　 说实话，她那句“谁跟谁呀”突然听得我十分感动，心里暖烘烘的，暂时把小猫带给我的不快融化掉了。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开心，我突然发现她不但是个很有心的女孩，而且还很漂亮，而且的而且是，从她的言语中我发现了我平时很没在意的东西——她其实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我，以及我和小猫，当然是十分隐晦的关注，很不容易发现。也许是由于小猫的刺激，也许是由于朱珠的刺激，总之那天晚上我和朱珠开了很多暧昧的玩笑，朱珠时不时就脸红，我也为我开出去的一个个玩笑而暗自兴奋了起来。我甚至没注意小猫是什么时候进的教室。

　　 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我们一边做题，一边用眼神儿相互“交流”，一会儿是你看上我一眼，然后就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假装不理会对方了，然后又突然都同时回过头来，一时四目对望，相视一笑，她的脸马上又红了起来，哈，她太可爱了，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这样的“对视”实际是很是刺激，看着看着，俩人从对方的眼神里都看见了些许火花……

　　 在这里有必要描述一下我们那个时候坐的凳子，不是一人一个的那种小板凳或是椅子，我们那时候都用的是一种长条凳，也就是两个人坐在一条凳子上。那天晚上到后来，我和朱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得很近了，是她主动向我这边移过来的呢？还是我主动向她那边移过去的？我想当时应该是我们一起向对方移去的，然后是两个人按在凳子上的手突然就碰到了一起，我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了她发烫的小手——我们就那么握着，彼此能感觉到各自手心的热量和汗水，我们就那么相互握着，一直握到了下自习，朱珠才把一直红到脖子的脸往过来一转，迅速地把手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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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 三


　　三
　　 朱珠最后很不好意思地走了，脸一直红红的，一句话都不敢对我说，走的时候才抬了一下红红的脸轻声对着我说了一句：“我要走啦。”然后就迅速地把头低了下去，匆忙地收拾了书包，离开了教室。

　　 朱珠走后好久，我才从紧张刺激的感觉中回复过来，一看教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一眼扫过去，才发现了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的小猫，我才一下子感觉到，我已经整整把她给忽略了一整个晚自习了！而那天晚上的悲欢还没有因为朱珠的离开而停止，它还要在此刻继续延续下去，不过不是在我和朱珠之间，而是我和小猫。

　　 人都走完了，拥挤的教室一下子空了起来，就剩下我和小猫了，我们像是都在相互等待着一样，等待着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甜蜜或者是战争！因为那个时候我发现小猫好象已经很不高兴了。

　　 小猫的不高兴我觉得与我没什么直接的关系，顶多是从旁边的旁边轻轻地刺激了她一下而已。但小猫的不高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能让她瞬间抛开了刚刚获得特殊奖励的喜悦？这个又是个令我费解的问题。我就这么想着，一直到教室里熄了灯，后来是宿舍里的灯也熄了，白日里喧闹的学校突然像是漏空了水的瓶子，两个沉默不语的人就这么坐着，在黑忽忽的教室里像两个孤魂野鬼，这会儿有谁进教室来的话，准会吓个半死。实验楼前的路灯光有一部分射进了教室，在讲台右边形成了一小块半明半暗的地方，小猫就坐在那块半明半暗的地方的边上，她座位那里恰好是一块被光区，小猫就静得出奇地趴在那块黑得一塌糊涂的地方。

　　 我是有点儿憋不住了，是啊，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都是在憋啊，到底在憋什么呢？这么一直憋着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估计小猫是知道的。但小猫似乎有天生的能憋的劲头，反正我是憋不下去了，也就是我再也装不下去了，我鼓起勇气朝小猫走了过去。

　　 我动作温柔地坐在了小猫的旁边，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过了一小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估计我下面说出的话音调能够达到十足的温柔的时候，才轻轻地问了一句：“小猫，你怎么了？”

　　 不知道是我的声音的确是过于温柔了，还是小猫根本就是已经睡着了，对于我轻声的问候，小猫半天也没一点儿反应，瘦瘦的脊背上搭着黑色的头发，连头发丝都没有动分毫，我说出了那句话后，连我自己都怀疑起了我是不是真的说过了。

　　 这下我他妈慌了，这个时候我什么都能忍受，就是忍受不了一个人明明就在你眼皮边上，但却像是根本就没在意你的存在一样，对你的任何举动都保持了不闻不问。我也不敢冒昧地去推推她柔弱的肩膀，我怕她突然就跳了起来，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对于别人我不敢肯定，但小猫的发作我是早有见识的，不是上次在山顶上的那种，而是一次在教室里的火拼场景。那时候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男生装做很无赖的一副鸟样，拿走了小猫插在花瓶里的一支红玫瑰，小猫开始只是低声地说了一声：“你最好赶快给我插回来。”但那小子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听话插回去吧，教室里还有几个人，这样做太没男人面子，所以就壮着胆子走了出去，结果是这样的，那小子乖乖地把花送了回来，不过没插在花瓶里，因为已经没有花瓶了，整只花瓶连带里面的清水一起被小猫举起来扔向了那个小男生的脑袋。

　　 所以我是心有余悸啊，要是小猫突然一下举起整张课桌朝我头上搁来的话，那我的小命就没啦，我绝对没有怀疑小猫能不能下得了手的问题。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猫却突然慢慢地直起了身子，我下了一跳，下意识地还往左边闪了一下，以防万一。接下来小猫没有举桌子，反到还惊奇地问了一声：“啊？你怎么还没走啊？”我的天，好象我是刚刚才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样，瞎紧张了半天，原来人家压根就没当我这个人存在过！

　　 不过这些都是心理活动，而言语上却是另一副样子：“是呀，因为人家看见你一个趴在这里，好象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怕你有事，所以，所以就在这里悄悄地陪着你了。”

　　 小猫叹了一口气，像是表示明白，也像是在失望什么，还有点像是表示无奈。接着看了看外面，似乎在对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而感到惊奇。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下面的事情应该怎么去进行了，校门肯定是早就已经关上了，小猫也肯定是回不了她的那个宿舍了。就这样在教室里呆一晚上吗？幸亏是在夏天，还容得我对接下来的时间有一丝浪漫的遐想。呆就呆了，也不过只是一晚上时间而已，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我本来想跟小猫继续说说作文比赛的事情，但想了一下就算了，说不定小猫见我老在提这个事情，会觉得我俗气的。那说点什么呢？不能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啊，成了金子也屁用不顶。但马上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因为小猫终于开口说第二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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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五章 剪不断理还乱 四


　　四
　　 小猫的第二句话是这样的：“你守着我干什么？”

　　 我早有交代，小猫说话就是这样，一句话就能问得你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小猫这么一问，我也就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愣愣地呆了半天，像个白痴。

　　 算了，绕开你的锋芒还不行？我想把话题岔到别处去，就故做轻松地说：“我们，要不还是说点别的吧。”

　　 “说什么别的？跟你说什么？”

　　 天哪，小猫今天是怎么了，硬是要把我往悬崖下面逼，我也有些生气了，但还是没有勇气和小猫来个一拍两散、闹个翻天。

　　 我又只好静静地一句话都不说。不说总行了吧？但从后面的情况看来，当哑巴也是行不通的。

　　 小猫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睡态，看上去像是十分悠闲地四处望来望去，但我知道，小猫的这个样子就是心中有气，有没处发泄的气。

　　 “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啊？觉得很无聊你就走。”这是小猫的第四句话。

　　 “小猫你今天到底是什么了？哪根筋不对了？你跟我教什么劲啊？”小猫的这句话把我的怒气挑逗起来了，说出了这句话后，我又有点后悔，觉得不应该和她对着干，所以又补充了一句：“小猫，我觉得我越来越不理解你了。”

　　 “是，你不是越来越不理解，你是根本就没有理解过。”小猫像是要跟我摊牌似的，接着我的话茬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不但是没理解过我，你还从来都没理解过你身边的朋友。”没等我对下一句，小猫就主动继续说了起来。

　　 我已经从小猫的话里感觉到她是话中有话了，我感觉到小猫今晚是要说出点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来，我感觉到了小猫话里的“你身边的朋友”是有所指向的！

　　 “什么朋友我不理解，你说清楚点。”我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小猫也像是豁出去了的样子，一五一十镇定地说了出来：

　　 “好啊，你不是想听吗？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吗？那我就说给你听，听了之后你千万别后悔，哼哼。”

　　 小猫冷冷地哼了两声，我已经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是跟我有关的，而且更跟她有关。

　　 “那我现在就跟你说。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天晚上去哪儿了吗？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水泥场那边的那个村子吗？那条顺着小河一直延伸上去的小路吗？我那天晚上去的就是那里。我想你跟着我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呢？我想你跟着我的时候你怎么没跟着呢？但你不跟也还是有人会跟来的。你想知道那天跟来的人是谁吗？你想知道那天下午一直到晚上都跟着我的人是谁吗？是马兵，是马兵啊！是你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哼哼，你的朋友。那天就是马兵一直跟着我的！你现在知道了？他不是是你的朋友吗？你会想到是他在跟着我吗？你肯定没想到，你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直跟着我跟到了那条小路上，一直跟到了晚上，我赶都赶不走啊。他说他看我一个人向山村里走去，怕我出事，所以就跟来了。你相信吗？我估计你是会相信的，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他的话你肯定会相信。但我不相信，我知道他早就盯上我了，但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的朋友早就盯上我了吗？你不会知道的，哼哼。”

　　 “跟到山路上他还继续跟着，你都没跟来，我还在乎谁跟着我来呢？跟着就跟着吧。我没理他，他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一直到天黑，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你知道他接下来做了什么吗？你肯定想不到吧？就在那条小路边上，那一小块草地上，他抓住了我，他说他一直都很喜欢我啊！你没想到吧？我挣扎，我大叫着让他放开我，但他不听，眼睛里有红光一样，他拼命地把我按在了地上，然后就把他的嘴巴凑了上来，我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只好把脸扭到一边，但那有什么用呢？没用的，他的嘴到底是凑了上来，在我的脸上疯狂地亲了起来，并用另外的一只手扒我的衣服。”

　　 “我的心彻底凉了。突然一下子就不挣扎了，完全不动了，只是用眼睛无神地呆呆看着某个地方。哼哼，没想到这下反倒把他吓到了，他停止了动作，然后慢慢地把我放开了。”

　　 “你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吗？我往回走，他还是跟在后面，像狼一样，一直走到桥头上，他还是跟着。我说我要回宿舍，他不让，他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他说不能让我回宿舍，怕我做出什么事情，真是可笑，我能为他做出什么事情吗？但他就是不听，接着硬是把我拖到了桥头的那家旅馆，他好象和那里的人很熟，在那里开了个房间。我是拗不过他的，他进了房间就用两条毛巾把我的手和脚绑了起来，说是怕我自杀，我被吓住了，反而不敢乱动，我怕他真的对我怎么样。就这样耗到了九点多，我说你放开我吧，我真的没什么事，他还是不放，我就说学校已经放学了，宿舍的人见我不回去，会到处找的。就这样说了半天，他才勉强答应了，解开了捆住我手和脚的两条毛巾。你知道他放我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说你千万不要让小宝知道这件事情，算我求你了，他知道了肯定会杀了我的。”

　　 小猫一口气说完，我心惊肉跳地听完，中间一句话也没插，因为我已经完全听呆了，完全听傻了。